林雨青收回了视线进了小区。 在打开家门，看到漆黑一片的客厅后，她僵了两秒，抬手开了灯。 餐桌上的饭菜不知道凉了几个小时了，汤汁油水已经凝固。 林雨青熟练的热菜，在等待微波炉的时候，她摸出了一直放在书包里的手机，想要给人发消息。 手机刚开机，屏幕上跳出来一条消息。 备注为【班长】、头像一片漆黑的人：我到家了，你呢 顿了一秒，她划掉那条消息，然后打开微信界面，给置顶的联系人打字发了条消息。 【到家了。晚安，哥哥。】 她的微信好友列表人并不多，除了家里人外，就是平日画室里的老师、少数不多熟悉的几个同学。 她也少与人聊天，因此和【班长】聊天框旁边的那个未读红点就格外的显眼。 微波炉“叮”了一声，她犹豫几秒的消息也发了出去。 【yq】：【我也到了，谢谢你。】 赵原野盯着这条消息，指尖在卧室书桌上“嗒嗒嗒“敲着。 过了七八分钟之后。 【班长】：晚安。 —— 黑板报得到了一致好评，林雨青那个位置上出现了短暂的人流量。 人影在那边晃动着挤来挤去，赵原野连个人逢都找不到，窥不见被包围的林雨青是副什么样的表情。 他想，应该是礼貌的对其他人道谢，笑的很乖。 他想，虽然黑板报不是他画的，但他也能沾点光吧。他也想过去和她说话，想夸她，想看到她对他笑。 他念头才刚起，就打消了。 他看见了前门进来的雷子。 那些像火花一般跳动的心思像是被玻璃罩盖住，全熄灭了。 —— 考试穿插在学习生活之中。期中考试来的很快，在高一开学的，也拿到了补习机构的报名电话，准备给自己也安排上一个。 多一个接触的机会。 而复习的时候，看着扬子和雷子慌慌张张拿着书，翻来覆去半天都没复习到重点、临时抱佛脚的模样，赵原野叹了口气，上辈子、上上辈子他自己也是这抱佛脚小队中的一员。 “啧”了一声，他拿起笔给他俩圈重点，成功收获了两个学渣崇拜的目光。 而赵原野现在算是明白他们父母看他们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了。 —— 月考第一天一进考场的门，他就看见了那个窗边的少女。 少女正侧身看着窗外，很专注，留给别人的只有一个后脑勺。 但林雨青太好认了。 赵原野看着她后颈扎着的低低的马尾，乌黑柔软的头发被一根简单的白色皮筋绑住，将她后颈细腻白皙的皮肤遮挡了大半。 他想，林雨青还是扎高马尾好看。 他坐到座位上后，眼神又往窗边瞟了好几次，而她什么都没发现。 其实像他这样的目光，教室里很多。 毕竟那是林雨青，喜欢她的人学校里不少。 而又或许是因为他们喜欢的人是林雨青这样安静的人，他们都很知分寸，只会偷偷摸摸注视她，无人在湖面掀起涟漪。 直到考试正式开始，监考老师发下试卷，赵原野看到林雨青拿到试卷，捏着笔开始在试卷上写字时，他回想起了什么。 他还记得上辈子林雨青的高考分数。 虽然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那个数字早就失去了意义。世界上已经没有林雨青了。 她考了575分。 在这重点班里，是一个吊车尾的分数，但是对她一个艺考生来说，已经足够进入国内顶尖美院了。 他知道她拿到了b市美院的预录取，如果没有那一场车祸，她本该进入那所学校。 而赵原野知道575这个数字来的不容易。兼顾学业和绘画，并不轻松。 尤其是，他回想起了上辈子，也是这一次月考，林雨青那有些“惨不忍睹”的分数。 还有在补习班见到的林雨青。 他看见了她的“尽力“。因此越发的怜惜了。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的。 他又瞥了那边几眼，注意到老师看过来怀疑的目光后，才终于静心下来写着手里的试卷。 月考两天，赵原野想和林雨青说话，却一次机会都没找到。 林雨青的位置靠前，她的卷子先收。等到赵原野的试卷终于被老师收上去，林雨青早就离开考室了。 结束月考，老师们正争分夺秒地改试卷，没空管这些学生，教学楼里哀声叹气的也有，考试结束解放后的欢呼也有。 赵原野知道，明天中午的时候一切就尘埃落地，成绩就出来了。 他又盯了眼坐在窗边收拾书包的影子，心里边不自觉七上八下，替人担心焦虑起来。 他不是很记得上辈子林雨青看到那份成绩之后的模样。 那双眼睛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赵原野想，如果林雨青不介意，他愿意给她补课。 对于她，他很想”好为人师“。 可惜，他自己很清楚，林雨青肯定会拒绝。 成绩出来的时候，全班像是炸开了锅。有些人口上说着不在意成绩，脚底却跑的飞快。 赵原野对自己还算自信，但早就在成绩单旁边占据了一个绝佳位置。 他人高马大的，长得帅，加上又是班长，站在中间，没人敢去挤他。 因此赵原野看的轻松。 他没有去看自己的成绩，视线从最底下倒着往上找。才扫过没几个名字，他就见到了”林雨青“三个大字，和紧跟在后面的分数，总分1050，她考了627。 赵原野：”“ 虽然他自己倒是早就知道了，但他很担心，其他人对林雨青看法。 美女，但却是个“笨蛋”，在这种成绩至上的学校里，会不会看不起她 当然，他从上辈子、上上辈子的经历中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担心是无用功，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她受了委屈。 就像是护崽子的大家长，整天忧心自己的孩子被欺负。 他的胳膊被人怼了一下，他听见有人和他说：“原野，你考得真好，第一名欸。” 然后他听见了背后来自扬子的一声欢呼嚎叫：“靠，原野你第一！” 再接着就是雷子的声音：“太牛了我的野！” 扬子雷子比他本人还要开心，就像是一人得道，旁边一起升天的鸡犬一样。 而赵原野本人只是抬起眼皮随意扫了一眼自己排在榜首的名字，连后面的分数都没仔细看，就转了身。 他的耳边是形形色色祝贺他的声音，但他感觉世界被静了音，只能看见离他不远，也过来看成绩的林雨青。 林雨青脸上没什么表情，平日里温和的笑也消失了，气质越发的淡，就像是即将消散在空中的云烟。 她眉间微蹙，似是在想别的什么，也就没发现有人在看她。 他没从她脸上看到什么因为成绩落寞的情绪，似乎早就接受了这样一个结果。 他多看了她两眼，她却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 而注意到林雨青的人不止他一个，也有其他人看到了林雨青的成绩，因此看过去的目光有惊讶愕然，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丝丝高傲的意味。 看完成绩本该让出这个位置给别人的，但赵原野没有离开，牢牢占据着这个优越的位置，观察着林雨青的反应。 她不争不抢，一直站在人群后排，乖乖等着前面的同学看好了成绩让出位置后才慢慢靠上来。 她半点不着急淡定的模样，和其他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等到她终于靠近了那张成绩单时，这处地方已经没几个人了。而他这个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雕像，吸引了不少人的暗中关注。 尤其是，在林雨青走过去之后，那些因为有八卦可看的视线火热的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打转。 林雨青倒着数，看到了自己名字后方的那个分数。 和她预估的差不了太多。 她很清楚自己的水平，也明白自己在这个班上和别人的差距。 但要说看到这个成绩她有多难过，那也倒是没有。 她只是担心，今天晚上该怎么面对她妈妈。 成绩出来的时候，应该就同步发送到了家长群。 林雨青知道她妈妈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关心那些家长群里的小事，但是这种和成绩相关的事情，不用多说，她的助理也会提醒她。 她想，被骂就被骂吧。也不是第一次了。她也习惯了。 只不过，这天晚上她回家时，推开门，客厅还是一片漆黑。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生气的孤寂。 她现在连通过挨骂见到她妈妈的机会，似乎都失去了。 盯着那一连串的数字分数，半分钟不到，林雨青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了站在她身后的人。 高大的人影轻松将她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赵原野看她转身，先朝她笑了笑，眼里是对她明显的关心和担心。 显然，他关注到了自己的成绩。 林雨青也朝他笑了笑，很客气没多带半分个人情绪。而在这一瞬间，林雨青希望他不要搭话。 她其实很少对人有这样不太礼貌的想法。她总是克制的礼貌，对谁都能笑脸盈盈的温和，这是家里人对她的教养和要求。 活到这么大，她也少有与人冷脸，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实在被人纠缠烦腻了。 林雨青从小就被教导要待人有礼，处世温和，与人友善。 可面对赵原野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有些时候没法做到。 而这种失控只是简单的因为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里面有她读不懂的东西，让她倍感压力。 意外的，她翻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她也是后来才认出来，赵原野就是开学第一天报到的时候在路上和她搭讪的、那个莫名其妙的人。 但他和她相处的过程中，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到自己无意识表露出来的那份熟稔，就像他早就先一步认识了解了她一般。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了悬崖边上，她稍微走错一步，就会掉进他的深渊之中。 不过，她这次很幸运。事情按照她所期待的发展，他并没有主动和她说话。 两个人互相笑了笑之后，他侧了侧身子，主动给她让开了道。 而他的身影让开后，林雨青捕捉到了班级里不少偷偷瞄向这边的视线。 默默叹了口气，她没多管。 成绩出来，有人喜有人忧。 林雨青的同桌就是喜的那一个，不过同桌也知道林雨青考的不咋样，在她面前特地没有表现出来，怕伤了她的心。 林雨青祝贺了她，并且示意自己没关系，谢谢她的贴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