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扶手盒里面的手机响个不停，赵原野正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心烦意躁，划开手机接听中的指尖也不耐烦极了。 “原野，你到哪儿了？要来接你吗？”说话的人是他的发小，兼任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同学，李扬。 “来门口接我，外面下了大雨，没带伞。” 他回着，前面的红绿灯跳转到了绿灯，他将手机按到扬声器丢到了车子仪表台上，打着转弯灯左拐：“你们人都到齐了？” “差不多了，还差几个。”扬子那边的背景音很热闹，嘈杂的聊天声模模糊糊传到了他这边。 “好。” 今天是他们高中毕业七年的同学会。 大家会聚在一起，起因是上个月是他们高中建校一百周年，被学校邀请去参加活动的时候，高中时的班长也就顺便提了一句要不要大家也同学会聚一聚。 大多数人都点头同意，也就有了今天的同学会。 赵原野原本不想来，因为高中时候，和他玩的好也就那几个人，其余的同学同班三年，他也就只记了一个名字，点头之交而已。 要不是扬子和另外俩死拉着他要一起，这么大雨，他才不会过来。 “之前我们到的时候还没下雨呢。”扬子撑着伞，过来停车场来接他，“今天，全班几乎都到齐了。还挺热闹的。” 扬子嘻嘻笑着，看得出他刚刚在里面聊得很开心，不过突然间，情绪像坐了过山车，他叹了口气，话语之中也变得伤感起来。 “你还记得，林雨青吗？”他问。 “嗯？谁？” 今天的暴雨很大，落在伞面霹雳吧啦的在他头顶炸开，雨像珠串一样连绵不绝，雨伞外面的世界都变得模糊了。 只有旁边扬子的声音他还能听清，只不过林雨青这个名字和这暴雨一样，都有些突兀，他一下子没能想起来。 “林雨青，以前班里那个漂亮的美术生，雷子以前喜欢告白过的女生。” 扬子的话像一只钩子，浅浅一句话就将这个人从他淡忘的回忆之中钩了出来，林雨青这个人在他的眼前也变得清晰多了。 他还记得她。 比起那些同样陌生不熟悉的同学中，她的形象要清晰许多。 不过他和她高中三年，除了雷子告白的那件事，他们平时没有接触过，甚至三年里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对她印象就是画画很不错，是很多男生喜欢的初恋对象。 那总是微笑着的乖乖女。这是他对她的定义。 “怎么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扬子突然提起她来，“她也来了吗？雷子他又？” “不是，害。”扬子又叹了口气，语气更可惜了，“要是能来就好了，听说，她高考毕业就出了车祸。去世了。” “我也是今天听和她关系不错的同学讲才知道的，说她妈妈没有刻意声张这件事，当时让班主任也不要告知同学。” “所以怪不得，当时拍毕业照的时候，她也不在。” “大家都以为她出国读书了。没想到啊。” 扬子絮絮叨叨了一路，惋惜的情绪溢到了他的身边。 让他也跟着感到有些可惜。 确实可惜，不过也只是可惜。 因为这个女孩对他来讲，只是遥远回忆之中陌生的女同学，仅此而已。 他们班的同学会将酒店的大厅都包了下来，一进去就能看到好些熟悉的面孔。 赵原野和他们打着招呼，寒暄着问候着互相的近况。虽然和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但是这一刻还是礼貌客套的周旋着，主打一个回忆杀。 老同学之间的聊天内容无非就是高中回忆，毕业之后的轨迹，事业发展、家长里短。 “原野，最近生意怎么样？上次合作完，还希望可以下次继续呢。”找了个空出来，他还想着让舌头休息一会，转眼间又被搭上话了。 之前项目里对方公司派过来对接的代表，刚好是他的高中同学，也就是现在搭话的人。 这种场合他并不想多谈公事，也就敷衍着客套糊弄回应着：“还行。如果可以的话，也很期待。” 和对方碰了个杯，醇厚的红酒润着喉咙被吞咽而下，他现在觉得有些无趣了。 和这些人打交道，着实有些浪费他的休息时间。 将酒杯里最后一点红酒喝下，他放下酒杯，和扬子说了声自己要先走了。 “啧，行吧行吧，回去吧你这个工作狂。”扬子无语的扇着手让他快走。 外面的雨还很大，地面都积聚起了小水洼，雨珠坠落进入的时候，会溅起小小的飞起来的水珠。 他喝了酒，于是叫了一个代驾。 等代驾到了后，他瞥了眼对方，然后将钥匙递给了他。 坐在后座闭目养神，准备到家之后把明天要用的文件检查一遍，然后签好字让助理明天分发下去开启这个项目，他这么规划安排着。 但下一秒天旋地转，猝不及防头磕上车窗，睫毛被额头砸破流出来的血打湿，他的意识开始溃散。 在昏迷进入黑暗前，他听见了救护车的警笛声，他想他应该不会死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