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芬在一个晴朗且有闲的上午教她画织成。 说是织成，其实更准确地说是仿织成，因为毕竟是在布料上画画，而非直接在织机上织成的。 裙子她是会画的，清芬教的又有些不同。 她是在量好裙子所用的料后，在整块料上用长木尺比着，用石灰粉画线，再用粗黑色线沿画线缝上线缘。 这线缘便是以后裁剪的的依据，买织成匹料的人家不用再用尺子画线即可直接裁剪。 像马面裙，就在整匹布上从一边开始画出四片马面，再画出两片做褶皱的布面和褶线，最后画出腰封和腰带。 以裙长为经向循环单位，一件女裙裙料要用大概二十尺布的用量。 清芬画线时还问她：“你以前是哪们分线的？” 倩倩沉吟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也没什么章程，都是自己想出来的，把布折出痕折来再用线分开。” 清芬有些吃惊：“你自己想出来的？” “啊，是啊，裁多了，画多了就晓得了，就自己试着在匹料上直接压出折痕来画，后来有老人家告诉我要用线把折痕缝出来，以防染一下折痕消了。后来我才晓得那是所谓的裙子织成料。”倩倩只好细细解释。 “那你蛮聪明的嘛，自己都可以悟出来。既如此，这两种方法都可以，看你自己喜欢哪个。” “我自然喜欢姐姐这个。”倩倩甜甜地说。 “看你那张小嘴，还蛮甜的呢。用我说的这种办法不仅快，可以防止在布料洗浆的过程中被褶皱影响。到时候不好画襕。特别是在布匹上分衣裳部分时，更是如此，后面的衣裳那里你要仔细学。” 倩倩鸡啄米似的点头。 清芬将织成线画好，就让倩倩画底襕和中襕，她在旁边看着。 按马面裙的制法，襕既可能是马面所有，也可以是所有面都要用，包括褶子部分。清芬要求的是所有，这倒好画一些。 倩倩蜡画画得快，在树下半天就画了大半幅。喜得清芬说：“我要去告诉娘去，请她看一下，找到个好苗子。”只说剩下的到时间再画，将布拿走了。 倩倩画蜡画时彩云坐在旁边绩麻旁观，不时上来瞄一眼，待清芬走后带点口吻说：“没想到你的蜡画画得蛮好的嘛，以前小看你了。” 倩倩听出她话里的醋意，过来拉着她的手说：“这是什么话，我们是好姐妹不是？我在家里就做过的，自然是会的。你想要件什么花样的，等有我空了，给你画一个？你可有白布？” 彩云转阴为喜：“有是有，不晓得够不够。” “那你去看一下，不够等我分的有了，就匀给你。” 彩云兴高采烈地看布去了。 衣裳的织成分片果然比裙子的难多了。 清芬为防止她听不懂，先用木棍在地上划，然后借了张白纸出来，拿了块火房里的炭磨细了在纸上描。 可惜她也是不得要领，只会画，讲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又不能再去请教黄氏。 倩倩一脑门问题一出来，清芬马上抓瞎。 倩倩的问题算不上刁钻，不过是“这片衣袖为何画在这里？那片上襟怎么画在那边？衣长怎么计算？”等等。 最后清芬有些烦，便说：“我也不晓得为何要这样分布片，娘如何教我的，我就如何教你了。要不你自己先想几天再来学？” 倩倩看清芬有些生气，只好低声下气地说：“姐姐也不要生气，我好好记就是了。” “这才像嘛，先记住了，再想别的。” 但是倩倩到底一次记不住，就用一张裁好的纸模拟匹料，将左身料、右身料、左袖料、右袖料、襟料、领料这些画上。还将如何计算身料、袖料这些方法也记录下来。 比如身料，就是两片预计衣长加上两寸的缝合处。衣宽，则是穿着人衣宽的一半，大概有一尺多。 与身料连在一起的袖长，则是布幅减去衣宽。左右袖料的长度，自然是预计的单个袖长减去与身料连在一起的袖长了。 不过，因为裁剪的原因，无论身料还是袖料，都是差不多的，若穿着人要一定要变小，可以相应地裁剪掉一截，这里的一截主要指袖长。 想通了这点，倩倩很快便明白了原理。 只是没弄明白是哪个聪明人将在织机上的织成法用在素面的匹料上。看来这世上聪明人真的不少。 清芬对她的进步很是欣慰，高兴地说：“待完全学会后，娘讲要请你帮她画件柿蒂窠的织成料，带云肩通袖的。” “什么是云肩通袖？”倩倩不明白。 “哎！看我这个记性。”清芬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才详细解释起来：“所谓云肩是围着肩膀都有花样，通袖呢是自云肩到袖口的肩部均有肩袖通襕。 通俗点讲就是肩膀和袖子上有连在一起的花样。其实这种也可以刺绣，但是你想，这得绣好大一片？花多少工夫？还是蜡染简便些快些。” 倩倩用木棍在地上将上衣画出，然后按清芬的说法在肩和肩袖上画了一下，问：“可是这个样式？” “对，就是这样。不过这还远着呢，要等你完全学会了才做。现在不着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