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倩跟着两人向西走，沿着濂溪从楼田往西过油塘市，走了几里到月岩。 何济源让两人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拜见老师。 再走几里过小坪，原来月岩正在小坪的左边。 小坪是另一条入桂路湘桂古道的。从小坪过去的营山边有与全州灌阳交界的永安关，处在从州城入广西的官道上。过了永安关就是灌阳了。 小坪是个廖姓所居的大村落，位于都庞岭下的一大片平地里，村前有田洞和两座小山，濂溪从小山脚流过。 村里古道两边店铺颇多，来往的人也多，比来往午田村里的人多多了。 何济源下了马，让双喜牵着，自己到桥边买了几串麻圆泡，一股脑地全给了倩倩。 他和双喜则吃周娘子让带的咸薄脆。倩倩不好一个人吃独食，把麻圆泡三人分了，到了这里她的心情才变好了些，话也多了起来。还花了几文钱买了几个饼在路上吃。 何济源在这里是有老师的，少不了要去拜会，这一来二去的又花了大半个时辰，已到巳时末。 虽离吃中饭的午时中还有半个多时辰，却也被要求留饭，好说歹说才离开了。 从小坪沿古道到清水关下的山脚，有四十六七里路，清水关下不远便是沙田。 若是走另一边路则类似走弓背，距离更远。 若是从楼田村走小道再绕上去广西全州灌阳的官道，再到沙田要过好几个铺，也要七八十里。 总之怎么走都不近就是。 剩下的路还要走近三个时辰，还要防天黑，午饭都是坐在路边歇息的草亭里用的，也就是些肉、咸菜、饼和粑粑。 加之天气炎热，人马都要喝水，速度自然就慢了。还好的是沿路都有井溪泉，可以随时补充水份。 运气不好的是碰上六月末常有的雷阵雨，几人在亭里躲雨又浪费点时间。 倩倩看着何济源坐在垫着帕子的石台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饼，对旁边放着的竹丝攒盒里的桃李卤菜视而不见，想来是累着了。 她递上昨天晚上奶奶急急忙忙做的油桐叶包着的芝麻馅粑粑，这人倒是吃得欢快。 双喜吃完了饼，给马割了一堆草吃着，又给喂了几捧豆粕。 咬着个桃，拍拍手上来问：“哪时候出发？” 这时雨已停了，阳光透过树叶火辣辣地射下来，将树叶上的水滴照出五彩光来。 小路两边都是茂盛高大的树木，倒也不觉得晒，只是不太通风，有些闷热。 几个人气喘吁吁地又走了一个多时辰。 何济源拿着根当手杖的树枝，边走边吟哦，看着还挺轻松。倩倩倒是不知道这个整天坐在书桌边读书的人还能走这么远。 双喜在后面牵着马，把马上装着伞具用品的包自己背上，只让马背着倩倩的纺车、铺陈和麻缕，累得呼呼直喘气，声音大得好似肺破了个洞。 那矮马脊背都凹下去一点，极不情愿地晃动着大头。 倩倩自己背着包裹，也走得气喘吁吁，汗如雨下，不住地用汗巾子擦着，那巾子都拧得出水来。 这倒不是说她不善于走路，事实上她没有裹脚，在上村的山里可是随便走跑的。但是像这种陡峭的山路，她也是第一次走哪，比潇贺古道的钉子路难走多了，脚底都被麻鞋磨出了泡。 左边是高大的山岗，大约是都庞岭了。 “这就是都庞岭了么？”她停下来，把包裹放在地上稍干爽处，边擦汗边问。 “这一条都是。”何济源左手虚虚一划，“是五岭之一。” 倩倩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峦，感叹：“这是有好高？以前听人说在都庞岭的半山腰采笋采蕨，一大早出门晚边才下山，还想着那东西到处都是，何必跑那们远，原来他们都是住在山底下的。” “前人说‘五岭麦秋残，荔子初丹’。” “我听说还有‘五岭崎岖一步难，白云兼雾羃中间。’” “我们本来挑好了回去要走的路的，不过哥哥却改主意了。”双喜插话。 “走去广西的官道么，会不会好走一些？”倩倩忙问。 “好走多了，至少不用爬这些石头路，累了还可以坐船。”何济源停下来，敲了敲小腿，松了下绑腿，“不过走这条路是为了让你感受一下都庞岭的风光。其实我们到了小坪就可以绕到官道上，路程还近些。下次去府城带你走古道，过红岩岭和上坝。” “这些山确实比我们那里的高多了，不晓得最高的那座有多高？”她一时没听明白后半句，待反应过来便问，“去府城的古道？” “是的。”某人点头，后又说，“我也不晓得多高，我也没爬过，古人说山高千仞，可能也有吧。” “那还要走好久啊？”倩倩找了块光滑点的石头，一屁股坐下去，叹道，“我没力气了。” “你之前不是讲都可以挑一担水，背一栲栲六十斤的柴么？”何济源过来拉她。 “那也是走平地，我们那里的山你又不是不晓得，都是土丘丘来的，哪里像这样的，哪时候旁边跳出一只豺狼都不晓得。” “放心，这大白天的没有豺狼，路上还有人呢。再不济，马上也驮有矛和剑呢。” “得了，别说你那剑了，要是来一只大的，我们三个都打不过。” “那就快走吧。要是真来了，打不过，还得你来救我。”何济源一把把她拉起来。 倩倩猜他可能想到以前的那件事了，为了让他不丢面子，赶快住了嘴。 “再走半个多时辰应该到了。”双喜仔细观察了一下旁边的山形，“过了前面那个小村就更快了。不晓得双福哥他们会不会来接。” “他们又不晓得我们改道了，接的话也是到前面，不会到后面。”何济源接着说。 倩倩给每人拿了个粑粑来充一下饥。 她再次佩服奶奶的深谋远虑，听她说要去沙田，听说要走很远，就说路上一定要吃点甜的东西。 果然除了有必要，她都不想碰那些卤菜，却对着又香又甜的芝麻馅喜欢得很。 何济源看她吃了粑粑又吃桃，忍不住问：“是前面没有吃饱么？” “吃饱了，不过现在觉得又有些饿了，这山路这们难走，还是要多吃些东西。” 何济源无奈笑笑，从盒子里挑了个鸡腿给她。 倩倩不想吃，何济源就把鸡腿直接塞到她嘴里，然后笑得跑出老远。 倩倩追了几步脚疼没追上，只得啃着鸡腿挪步子：“我每这样吃肉，要是真的把豺狼引来了可怎么办？” “那你快快吃完就没事啦。”何济源手里也拿着个鸡腿啃着。 双喜在后面嚼着块鸡肉，嘻嘻地跟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