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黄光进

黄光进 七月的深城，骄阳似火，烈日无情地炙烤着大地，连空气都好似被烤的滚烫。 在这酷热的午后，一个30岁左右，民工模样的汉子，背着破旧的工具包，皮肤被晒得黝黑，汗水顺着额头滚落，不停地在各个工地穿梭。 兜里就10块钱了，再不找到事，怕会饿死在街头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又走到一处工地前，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问问。沉思良久，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刚走进工地，迎面走来一个头戴安全帽，满身尘土的工人。 民工立刻迎了上去，带着几分紧张问道：“师傅，你们这儿还招人吗？” 那工人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摘下安全帽，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缓缓开口：“招不招人得问刘工头，你跟我来吧。”说着，他转身向工地里面走去。 民工赶忙跟上，心中涌起一丝希望。紧跟在工人身后，穿过一片施工区域，穿过层层脚手架，来到了一处较为安静的角落。 那里，一个中年男子正站在一堆图纸前，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工人走上前去，恭敬地对中年男子说道：“刘工头，这儿有个兄弟想来问问，咱们还招不招人。” 刘工头抬起头，目光犀利地扫过民工，问道：“你以前干过什么？有什么手艺？” 民工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回答道：“我……我会砌墙、抹灰。就是……就是想来找个活儿，挣点钱。” 刘工头听完后，眉头稍微舒展开来，他对民工说：“泥瓦工啊，那还不错，我们这儿正缺你这样的人手。” 民工一听，喜上眉梢，心中的紧张感瞬间消散了大半。刘工头示意他走近些，指着旁边的一堆砖块和水泥说：“那你先露两手给我看看，这墙刚砌了一半，你接着砌上去。” 民工点点头，放下工具包，取出砌墙的工具，开始熟练地拌水泥、搬砖块。 双手在砖块和水泥间穿梭，不一会儿，一堵平整的墙就渐渐成型。 刘工头站在一旁，观察着民工的每一个动作，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许。 刘工头点了点头，对民工说：“不错，你手艺挺麻利的，就留下吧。我们这儿的工钱按天算，一天10块钱，你觉得怎么样？” 民工闻言，露出惊喜的笑，连连点头：“好，好，谢谢刘工头，我一定好好干！” 刘工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有身份证吗？我们得登记一下。” 民工忙不迭地答道：“我叫黄光进，本省的，石龙人，身份证带着呢。”说着，他从工具包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身份证。 刘工头接过身份证，看了看，然后拉开桌子抽屉放了进去，对黄光进说：“身份证先押在我这里，等你做满一个月再还给你。这也是规矩，免得你干几天就走人，我们这儿不缺打短工的。” 黄光进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想到能在这里找到工作，已经十分不易，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刘工头见状，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工棚说：“那边是宿舍，你去找个空床位住下，我等下安排带你去做事。” 黄光进连声应好，背起工具包，朝着工棚走去。心情既激动又复杂，虽然身份证被押了，也能理解。 夜幕降临，工棚内昏暗的灯光下，一群民工围坐，聊着闲话。黄光进刚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啃着一块硬邦邦的馒头。 “老兄，你新来的吧？看你今天跟着刘工头去了。”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忽然转头问道。 黄光进点了点头，咽下口中的馒头，回答道：“嗯，我今天刚来的，刘工头看我手艺不错，就让我留下了。” “那挺好，咱们这活儿虽然辛苦，但工钱还算公道。”汉子笑着拍了拍黄光进的肩膀，话锋一转，“对了，你身份证是不是给刘工头拿去了？” 黄光进一愣，有些不解地问：“是啊，刘工头说这是规矩。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汉子神秘地一笑，压低声音说：“最近大家伙儿的身份证，都被刘工头拿去了。听说，他好像是拿着身份证去换钱了。” 黄光进闻言，心中一惊，手中的馒头也差点掉在地上。他环顾四周，发现其他民工也都在窃窃私语。 汉子继续道：“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但大家都这么说。不过，最近刘工头好像是比以前阔气多了，这几天都抽着好烟，喝着好酒。” 黄光进大吃一惊，手中的馒头差点掉落，忙问：“那你们怎么不找刘工头要回自己的身份证，他拿身份证去哪里换钱？” 汉子四下看了看，确保没有人注意他们，才凑近黄光进耳边轻声说：“要回来？你不想干了啊，再说进了工地做事身份证也没太大用处。自己这一张身份证能换啥钱，多了才有用。” 又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听说最近有家公司专门收身份证。刘工头可能是把咱们的身份证，拿到那去换钱了，好像一个身份证能换10块钱呢。” 夜深人静，工人们都沉沉地睡去，鼾声四起。黄光进瞪着眼睛，毫无睡意，心中念头闪动，脑海中想着工友说的话。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闪现，既然刘工头能用身份证换钱，那自己何不也试试？ 他想起自己那么多老乡，从石龙老家一起来了好多人，再让他们也去搜集，自己赚个差价，这不比去干苦力活来钱快？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黄光进再也躺不住了，必须要离开，不过，离开前得把自己的身份证拿回来，今天刘工头一天都没离开工地，估计身份证还在办公室抽屉里。 夜色愈加浓厚，月光洒在寂静的工地，好似披上了一层银纱。黄光进悄悄起身，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熟睡的工友，心中激动又紧张。他轻手轻脚地穿过昏暗的工棚，来到了刘工头的办公室门前。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办公室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黄光进小心翼翼地摸索，生怕发出声响，心跳加速。在办公桌抽屉里的一大堆身份证里，找到了自己的身份证，紧紧握住那张皱巴巴的卡片，心情很是激动。 第二日，黄光进穿梭在各个工地之间，一个一个地找到老乡，借取他们的身份证。 “王哥，能借我身份证用一下吗？我有急事。”他诚恳地对一个中年汉子说道。 王哥疑惑地看着他，但还是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递了过去：“光进，你这是要干啥？可别惹事啊。” 黄光进接过身份证，微微一笑：“放心，王哥，我不会乱来的。只是有点小事需要处理。” “张叔，您的身份证，我借一下，很快就还。”他轻声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说道。 张叔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那张有些褪色的身份证，递了过去：“光进啊，叔相信你。拿去用吧，小心点。” 黄光进接过身份证，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感激地看了张叔一眼。 每借到一个身份证，他都会嘱咐老乡，让他们也去找身边的熟人借，越多越好，然后继续向找一个老乡。如此往复，不过几个小时，便借到了几十张身份证… 这天傍晚，黄光进来到一处公园，打开背包，一张张地数着，很是有成就感。五百多张身份证，这是他三天的成果。 走出公园，来到旁边一家小卖部，准备买烟，见小卖铺门口两个人在说话，忙竖起耳朵去听。 “我今天弄了8个身份证，越来越难搞了，能借的差不多都借了。”一个穿着旧工装的中年男子对同伴说道。 “可不是，我今天也只搞到5个，老白这家伙不知从哪搞了15个，这家伙，不知哪搞来的。”同伴的话很是失落。 黄光进心中一动，连忙凑上前去，故作随意地问道：“大哥，你说的那收身份证的公司在哪啊？我也想去看看。” 两个男子警惕地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穿着普通，一脸憨厚不像是坏人，旧工装男子便低声说道：“在罗河人民路那边，我给你张个电话。“ 说着，工装男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递给黄光进。 名片上印着“大量招临时工”的字样，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收购身份证，价格从优。”名片磨损严重，但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黄光进接过名片，手指轻轻摩挲，心中一阵激动。他抬头看向工装男子，问道：“大哥，这公司靠谱吗？身份证可是重要的东西。” 工装男子微微一笑，露出几分狡黠：“靠谱不靠谱，你自己去瞧瞧不就知道了？不过我可得提醒你，这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的，错过了可就可惜了。” 拿起小卖铺的公用电话，手中握着那张破旧的名片。黄光进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名片上的号码，他的手指微微颤抖，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终于，电话接通，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听筒中传来：“喂，哪位？” 黄光进咽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您好，我是看到您的名片，想问一下关于你们收身份证的事情。” 电话那头问道：“你有多少张，我告诉你一个地址，你可以来找我们。只要你的身份证没问题，我们都可以租用。” 黄光进想了一下，说道:“大概几百张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一个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黄光进环顾四周，确定了一个显眼的地标：“我在同乐路的儿童公园门口，穿着蓝色的工服，很好认的。” “好，你等着，我现在过去。”对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黄光进站在公园门口，心中忐忑，紧紧抱着背包。半个小时后，一个儒雅帅气的青年和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快步走向黄光进。 儒雅青年走到黄光进面前，伸出手来：“你好，刚我们电话联系过，我姓徐，这是我的伙计小马。”指了指身边的戴着眼镜的年轻人。 两人正是徐洲年和马华诚，那天午饭正式确定计划启动后。王国成在人民路那边租了一间门店，作为办公场地。 徐洲年大量印制名片传单，开始启动招工和身份证的收集工作。截止七月底，进展不错，任务基本完成。 黄光进和两人依次握手，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将手中的背包递了过去：“两位老板，这些……都是老乡们的身份证，你们看看。” 徐洲年接过背包，只觉手中一沉，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只见袋中整齐地叠放着满满的一包身份证，数量之多，远超预期。 他大为惊喜，这可是收集身份证以来，遇到的最大一笔收货。 三人来到公园来到一个僻静处，把身份证都倒了出来，徐洲年和马华诚开始清算数量。 清算结束，徐洲年很是满意：“老兄，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这么多身份证，我数了一下，这里一共有532张身份证，每张我们按10块钱租金算，总共是5320元。” 黄光进听到这个数字，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心跳加速，像是心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颤抖着双手接过马华诚递过来的，那沓厚厚的钞票，一张张数着，手在发抖。这些钱，对于他来说，可是一笔巨款，差不多是他接近三年的收入。 黄光进数完钞票，小心地塞进贴身口袋，带着从未有过的喜悦，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又鼓起勇气问道：“徐老板，马老板，我看您名片上还写着招临时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马华诚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确实在招临时工，也快招满了，50块钱一天，还包吃，伙食补助一天15块钱。 说着，他拍了拍黄光进的肩膀：“你要是愿意，我登记一下，下个月1号到春风路182号门面去报到。我们这儿的工作也不累，就是排三天队？” 黄光进听得心动不已，他从未想过能有这样的好事落在自己头上。他连连点头，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愿意，我愿意！谢谢你们，两位老板，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徐洲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和笔，登记黄光进的信息。他一边写一边询问：“姓名、年龄、住址都报一下。” 黄光进忙一字一句的报出，生怕自己报错信息。 徐洲年登记好后，抬起头说道：“很好，黄光进，你的信息我都记下了。下个月1号，记得准时到人民路182号报到。那儿是我们的临时办公点，到了那儿，自然会有人安排你的工作，另外如果你还有老乡和工友想来的话，也可以一起拉过来，我们还可以给你另算介绍费。” 黄光进闻言，眼睛一亮，忙点头答应：“好，好，徐老板，我懂了。我会去跟老乡们说的，要是他们愿意，我就带他们一起过来。” 徐洲年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准备离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补充道：“记住，这些身份证我们用到下个月10号，10号你就可以把身份证领回去了。到时候，我们还会把剩下的工资一起结算给你。” 看着两个青年离去的背影，黄光进呆立良久，如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