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向鸣告状 一个小时之后,建安公司的相关负责人马金生、莫良心,以及南征完小工地承包商刘工头和六子都被警方控制。 经过一番搜查,警方查获数吨假钢筋,假水泥,空心砖还有数百斤被当成钢筋来使用的竹竿。 在工地外面堆放的建材前,面对着记者的摄像机,王国卿随手拿起一根钢筋,这根足足有两指粗的钢筋,居然被他轻而易举地掰弯。 随后,王国卿引陈丽梅,冯军进入建筑内部进行拍摄,整个三层楼房的框架已经基本建成。 一楼地面凹凸不平,来到一堵墙面前,拿出一个打火机,照着墙壁开始划拉,墙面的混凝土纷纷掉落,很快划出一条深深的痕迹。 王国卿又把手伸进划痕抠了一下,一大块的混凝土墙皮被抠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红砖。 陈丽梅看的目瞪口呆:“这简直太离谱了。”一脸的不可思议。 王国卿微微一笑:“我现在给来阳人民表演一个魔术,徒手拆墙。” 说完用拳头捶了几下墙壁露出的红砖,墙壁出现的红砖开始松动,又捶了几下,红砖居然出现碎裂。 王国卿的手指伸进碎裂的口子,轻轻抠了一下,稀碎的土渣掉了下来。 接着红砖被一块块的抠出来,很快红砖墙就出现拳头大的一个口子。 王国卿双手开始扒拉,砖头纷纷掉落,灰尘四起,一面红砖墙被扒开一个脸盆大的洞。 “冯军同志,请把镜头调近一点。”王国卿从砖缝里抠出一把干固的水泥块,握在手里。 冯军忙把镜头凑近,对准了王国卿伸出的手。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王国卿微笑着说道,他手指轻轻收紧,原本看似坚硬的水泥块开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紧接着,那水泥块被手指揉捏,化作了一堆细碎的粉末。 王国卿伸手一扬,漫天的灰尘纷纷洒落。 王国卿转身又从墙壁上扯出一块红砖,举到镜头前,双手一掰,红砖被掰成两截。在断口处,清晰的土坯呈现出来,还不停的掉出土灰。 随后,王国卿来到墙边,几个窗户上的大梁已经开裂,几根承重柱子也出现了裂纹。 转出门,来到楼梯间。在靠近楼梯的柱子旁,王国卿捡起一根棍子从上到下敲击起来,柱子底部发出“咚!咚!”的声音。 “陈记者,你听,柱子这部分敲击发出来的声音与其他地方的声音是不是不同。”王国卿转头问道。 “这里面有空鼓。”陈丽梅很是诧异的喊了出来,这根柱子可是一根支撑楼房的承重柱啊。 爬上二楼,裂纹依旧是出现在大部分梁柱。在一根跨度为十米的横梁上,发现了数条开裂条纹。 “看吧,这大多的梁柱都有开裂,而这才刚建设好。”王国卿叹息道。 情况最为严峻的是三楼。只见楼顶处正不断地向下落着水滴,这些水滴造成三楼楼板大面积的积水。天气虽然是晴天,可是三楼却是雨下个不停。 “楼顶开裂得这样厉害,滴下来的雨水可以养鱼了。”王国卿苦笑道, 王国卿面对着摄像机镜头说道:“整栋楼最担心的是柱子,质检所检测取样时发现,这些从柱子里面取样的混凝土已是形如豆腐渣。” “钻头从柱子上取出来圆柱块混凝土芯样,取出来就碎了,说明混凝土的强度明显不够。”王国卿告诉陈丽梅。 陈丽梅试着用棍子在取样孔里轻轻一捅,上面的水泥粉末便开始纷纷掉落。 在场所有人一片默然,即使见多识广的陈丽梅和冯军,也已是惊的无话可说。 由于行动相当隐蔽,杨向鸣次日才得到消息。当刘明才火急火燎的冲进他办公室,通报情况后,杨向鸣瞬间瘫软在沙发上。 南征完小教学楼项目,建安公司能够成功中标,包括质检站那边关系疏通。都是由杨向鸣亲自出面解决的。 对于工程建设过程中可能存在的偷工减料问题,杨向鸣心知肚明,但没想到会严重到如此地步。 如今马金生进了局子,嘴要是不严的话,那件事就会被抖出来,想到此,杨向鸣不由打了个寒颤,这小子如果撂了,自己的政治生命也完了。 “马金生这个畜生,他这是想要害死我啊!”杨向鸣气急败坏,伸手一抓,将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朝地上砸去。 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瓷片四处飞溅开来。 碎裂声中,一个人影飞奔进来,连门都忘记了敲。伍福仁大口喘着粗气,一脸惊慌的喊道:“老大啊,马金生被抓了。” “别嚎丧了!”杨向鸣怒目圆睁,眼里好像要喷出火来,看着刘明才伍福仁:“我问你们,这件事你们牵扯多少?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面对杨向鸣的质问,刘明才和伍福仁两人都低下了头,不敢与杨向鸣对视。 杨向鸣见状,心中顿时了然,无奈的叹息一声。狠狠地捶打了一下桌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随即又破口大骂:“好你个贺洪阳,这只老狐狸。!就是想把我逼入绝境,置我于死地啊!” 突然间,杨向鸣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对刘明才说道:“明才,你立刻去准备车子,我要去找龚书记!” 杨向鸣口中的龚书记,就是这个月新上任的来阳市委书记龚得远,也是前任市长。自两年前龚得远担任市长,杨向鸣便坚定不移地投靠站了队,成为其忠实的追随者之一。 现在,杨向鸣只能寄希望龚书记能拉自己一把,以龚书记如今在来阳市的地位和影响力,要想帮助绝非难事。只要龚书记愿意出手相助,相信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想到这里,杨向鸣心中的涌起一丝希望之光。 来阳市政府,二楼市长办公室,市长王立仲手拿一叠文件眉头紧蹙的翻看。 王立仲刚过不惑,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身高八尺有余,精瘦干练;是土生土长的本地年轻干部,在来阳官场极富声望与影响力。其为人刚正无私,又深谙为官之道,深得上级领导器重和百姓爱戴。 “墙体开裂!承重柱开裂,钢筋外露!”砂浆干固后用手一捏就碎!空心砖筑墙!钢筋造假,竹竿冒充钢筋!地基不稳,楼顶漏水!一页页触目惊心的报告,一行行让人惊颤的文字。气的王立仲浑身发抖,他无法相信,在当今的法治社会,竟然还会有这种恶劣至极的事情发生! 王立仲狠狠的把文件摔在办公桌上:“洪阳,这事你办的不错,立党为公,执政为民,作为人民的公仆,要为百姓谋福祉,要心里装着人民。如此无法无天之举,他们的眼里还有法律吗,良心都被狗吃了!” 王立仲狠狠的一拍桌子,心里很是不忿。 贺洪阳当即说道:“王市长,建安公司的相关人员已全部被警方控制。经过搜查取证后,查获大量证据。不过这些涉案嫌疑人非常顽固,拒绝向警方坦白交代罪行。据最新调查的结果显示,工程之所以出现这种质量问题,问题出现在建设方。南征乡政府通过招标方式确定了建设方为建安公司” 贺洪阳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建安公司因为同时接了多个项目,导致工程量太大,没有能力同时承建,就找了几个施工队分包承建,并与这些施工队签订了建设合同,不过经过我们调查,这些施工队没有任何施工资质。被查处的这个工地就是建安公司老板和施工队勾结,使用假冒伪劣的建筑材料导致的。 “嫌疑人对这件事情有交代吗”王立仲喝了一口茶,目视着贺洪阳道。 “建安公司账本还没找到,案件目前仍停留在审讯阶段,并无实质性进展,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肯定有公职人员涉案,只是嫌疑人目前拒不交代。是否有贿赂公职人员一事正在查办中。”贺洪阳表情严肃,声音低沉而坚定。 “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来取得突破,须想尽一切办法撬开犯罪分子的嘴。如果有公职人员牵涉其中,无论职务有多高、影响有多大,只要违反了党纪国法,都必须严肃追究惩处。手莫伸,伸手必被捉。”王立仲厉声说道,眼神坚定充满力量。 “王市长,这建安公司老板马金生是杨向鸣的小舅子!就凭他俩这层关系,杨向鸣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杨向鸣是否牵扯其中不得而知。至于龚书记那边……”贺洪阳把声音压得极低,一边说着话,显得格外谨慎:“恐怕会有阻力……” 王立仲冷笑一声:“哼!肯定已经去找龚得远了,人情再大,大的过法理?我倒是想看看龚得远会使出什么手段!”说话间,王立仲仿佛早已看透一切。 王立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愤愤的道:“这个案子,还要继续深入调查,我的意见那就是要以事实作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我不干涉你们的办案,但是,我要求尽快出结果,这么一个民心工程,给这些家伙弄成豆腐渣工程了,不把犯罪分子都揪出来,我有愧与来阳人民啊。” 杨向鸣站在书记办公室内,眼中闪烁着焦虑。望着瘫坐在大班椅里的龚书记,嘴唇微微颤抖。 “老板,您得帮帮我啊,我们乡政府立项的民生工程,南征完小教学楼项目建设方建安公司老板马金生,今天被警方带走了。贺洪阳瞒着我,私下行动,说工地有问题,这纯粹是打击报复。”杨向鸣开口道,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龚得远眉头紧锁,看上去大约五十来岁,身材不高,整个人显得干练利落。 龚得远沉声问道:“向鸣,不要轻易下定论去指责自己的同志,你跟我说实话,建安公司那个马金生,他平时做事,是不是有些不规矩?他们公司有没有偷工减料和造假的情况?” 杨向鸣一听这话,忙摆手否认:“老板,您听我说,金生他虽然有时候有点混蛋,但绝对不会做那种违法乱纪的事。这次肯定是被人陷害了,您得相信我啊,建安公司目前加班加点的施工,想抢在明年上学期完工交付,就是为了让孩子们早点搬离旧校舍。却不知贺洪阳来这么一手,现在工地停工,工期肯定会耽搁,孩子们只能继续在老旧校舍继续就读,安全隐患我很是担心。贺洪阳此举,严重损害南征乡社会秩序的稳步前行,对于我们乡里的招商引资计划也是严重的危害。” 杨向鸣停了一会又继续说道:“目前乡里有副乡长空缺,贺洪阳想把自己人提上去,通过此举对我硬是各种打击报复,打击我个人无所谓,重要的是不能影响我们团结稳定的大好局面,我很是担忧啊。” 杨向鸣巧妙的把这一事件上升到影响乡里团结稳定和影响经济发展的层面,着实用心良苦。 看着杨向鸣焦急的样子,心里也是思绪万千,这件事说白了就是王派对自己这一派的反击,如果自己不出面发个声,显的自己太窝囊。但涉及到法律,他要插手也得找个由头。 龚得远叹了口气,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婆娑树影,缓缓说道:“向鸣,我不是不相信你,但这件事牵扯到法律层面,我们必须要谨慎处理,还是那句话,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你放心,如果有人敢假公济私,破坏南征经济建设的有序发展,我不会坐视不管。” 杨向鸣刚走,王立仲就急匆匆地踏进了龚得远的办公室。 龚得远正坐在办公桌后,手中把玩着一支笔,脸上露出深思的神色。 王立仲快步走上前去,声音低沉地说:“龚书记,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和你商量。”他边说边递上一份文件,放在龚得远的面前。 龚得远抬起头,并没有起身,也没有去拿桌上的文件,而是热情的说道:“立仲同志来了,快请坐,你可真是稀客啊。” 此话一语双关,王立仲怎能听不出来。忙笑呵呵的说道:“龚书记,我每次想来,可您这门口排队的太多,向您汇报工作的队伍又太长,我是怕挤不过去啊。” “哈哈,你这个王市长,在来阳城里,谁还敢挡你的道,不知有多少人想拜你王市长的码头呢。”龚得远仰头大笑,心里却暗骂不已。 秘书这时端着茶杯从门外走了进来,放在茶几上,朝王立仲道:王市长,请用茶。王立仲微微颔首。 待秘书退出办公室后,王立仲这才正色道:“龚书记,我要向您汇报一下南征乡完小新建教学楼中出现工程质量问题。”他一边说,一边指着桌上文件夹。 龚得远旋即伸手拿起文件夹,打开翻阅,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瞬间消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他的脸色由凝重转为铁青。 “杨向鸣!”龚得远在心里怒吼,他想起杨向鸣之前信誓旦旦的保证,心中的火更加旺盛。 龚得远神情变化王立仲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却也不点破。只淡淡的述说,声音低沉而坚定,详细地描述了教学楼出现的工程质量问题,把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呈现在龚得远的眼前。 龚得远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仿佛能看到那些龟裂的墙体和漏水的屋顶,以及背后隐藏的安全隐患。 窗外,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办公室的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室内,气氛却异常凝重。龚得远幽幽的叹息一声义正言辞的说道:“王市长,这个警钟敲的及时啊,倘若这样的建筑,等交付使用后再查出问题,甚至出了事故后才知道问题,那后果不堪设想啊。我们的党委政府要坚持以人民安全为宗旨,保持质量安全监管的高压态势,严厉打击工程质量违法违规行为,发现一批查处一批、发现一批打击一批。”说完,他的目光暗了下去。 原本计划着借由这起事件来和王立仲周旋一番,挫一挫他的锐气,没料到反倒让对方抢了先机。给了自己当头一个闷棒,而且这一棒不但还打的自己说不出话,还要给人家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