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周茹的信还没到。 第三天邮差却同时送来俩人的信，才隔一天家里连着寄信来，李慕华心头一紧，担忧之情顿生。 不过又不是电报加急、或是打去公社电话，肯定不是什么大事，李慕华心情稍缓。 但从邮差手上接过信封后就他急着拆开，依次阅读下来，脸色愈发涨红、气急。 等他抬头，手里还拿着信封的周茹关切问：“怎么了？” 她看出李慕华脸色有些不对，不由联想到自家身上。 李慕华深吸口气，压住怒火将信纸递给周茹说：“你自己看看！” 周茹接过信纸，周莉在一边想要偷看却被她推开。 半晌后周茹冷脸折起信纸。 递给李慕华说：“这是好事，你不要写信回去，让他们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要不然我恨你一辈子！” 李慕华点点头，又说：“我爸心里有数，不会太计较这事的，你放心好了。” “放心？我都恨不得给他们枪毙了！”周茹冷声说完，扭头便走。 周莉急切问道：“姐，到底是什么事，你和我说说嘛。” 周茹却不理会她，周莉只得回头看向李慕华讨好问：“姐夫，我可是和你俩一伙的，你就和我说说呗。” “是不是周林和我妈去商场闹、要不然就是去你家？被抓起来啦！” 周莉话音全是雀跃，脸上满是喜悦的笑容。 李慕华看着周莉喜大普奔成这样，盼着她哥周林和她妈被抓的样儿，心情微好。 点头说：“是去商场闹的，嚷嚷说我家也得给周林安排工作，院子还得分他一半，和保卫科的人动手，其间破坏国家财产，影响商场秩序，威胁别人人身安全。” “我估计得判不轻！” 李慕华有些怀疑这些罪名都是李海福扣的，要不然商场保卫科一出手，他们母子根本不可能放下这些罪行。 周莉听后后脸色更喜，大大咧咧的拍了拍李慕华的肩膀说：“放心，只要不枪毙他俩，我姐都不会怪你。” “最好是送他们去农场改造个十年八年，或者是去蹲几年大牢都行，说不定还能让他俩改邪归正，以后我家还得谢你哩！” 张嘴就是劳改十年八年，李慕华一时无语，惊得讷讷道：“有你真是你哥、你妈的福气。” 周莉又拍了拍李慕华的肩膀说：“放心，其实我姐想得和我一样，只是她不好意思说罢了。” 李慕华问：“为什么不好意思说？” 周莉听后捏着下巴打量了李慕华两眼，想了想说：“大概是你家太好了吧，不说我家那些糟心事，单说你这弟弟知道替你姐下乡，她那弟弟、我那哥哥！” “唉，怎么比嘛！” 周莉两手一摊，无奈叹气。 又拍拍李慕华的肩膀，周莉接着说：“大抵你永远体会不到我们的苦楚，我看你都心情复杂，更别说我姐了。” 李慕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也没说什么。 周莉见李慕华什么都没说，眸光忍不住一沉，但还是笑着说：“行了姐夫，我想去看看我姐姐是不是躲在屋里偷着乐，一起？” 李慕华摇了摇头说：“不用，你去看就行，我去公社回个电话，就按你说的让他们劳改十年八年。” 见李慕华表情不似作假，周莉脸上的笑容忍不住一僵。 “我倒是没意见，不过十年八年，他们到时候不会把气撒在我姐身上吧？” 周莉眼中有些祈求不愿，显然她也不想让他们真劳改个十年八年，说周茹也只是个借口。 李慕华也不点破，于是干脆说：“你姐今年是来插队的第四年，我想让你哥也去劳改四年，你妈再拘留几天就给她放出来，你觉得怎么样？” 周林他恨得紧，自然不想轻松放过。 周莉看着李慕华，眼中有些释然说：“行，我去和我姐说说！” “嗯，记住别让其他人知道。”李慕华叮嘱道。 “嗯！” 周莉点头答应，看着李慕华朝公社赶去，眼中一片复杂，稍稍有些体会到周茹之前说的话。 随后转身小跑向院子方向，去和周茹说这件事。 —— 年底，又是一年北风飘雪！ 全如李慕华所说，周林后来被判四年劳改，在四九城郊一处农场服刑，方便周家父母时常去探望。 之后周母从拘留所出来，哪怕是得知周林被判四年劳改，她也安安分分再没闹腾，两家再没联络，只来信骂过周茹周莉。 这边因为这事，李慕华和周茹像是耗尽最后一丝情分，再没亲昵过一分。 任周莉董舒婉再撮合也是枉然。 渐渐——她俩也不再撮合这事，在众人心里，俩人缘分也彻底走到尽头。 外面风雪飘飘，李慕华坐在书桌前、打开刚从家里寄来的信。 看完信李慕华有些惊喜道：“今年二傻要带着小侄女回来，大聪明也要带他对象回去？” 放下信的李慕华直想奔回四九城，去看看他的小侄女长什么样，想看看他大婶是何许人物，却又忽的顿住，有些纠结的坐回到桌前。 现如今家里人人幸福美满，只有他这个倒霉幺儿刚结婚又离，弟妹都没让两个哥哥看一眼。 兹要是敢回去，不消想他都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再者好像—— 他今年也没什么想回去的心思。 悄然叹口气，李慕华拉开抽屉取出纸笔，又取出大前门递根烟进嘴。 “呲呲” 火柴熄灭香烟燃起，李慕华在烟雾中纠结。 香烟燃尽李慕华才定下心，伏身在写道：“年关将近，大队生产任务渐重……” 写完后封好信封，贴上邮票。 看着信封，李慕华想了想又将信封塞进抽屉，等过两天再寄出去，到时候大抵能在腊月二十七八左右到，不消让家里再来信劝。 心中猛的一空，他没想到自己竟有天会逃避回家。 下午遇见周莉和周茹，李慕华想了想还是开口问：“小莉，今年是你第一年插队，你过年准备回家吗？” 周莉摇摇头，颇有些雀跃说：“不回不回，我和我姐都不准备回去。” “好不容易能不在家过年，我才不回去呢！” 说完周莉反问道：“那姐夫你呢？” “你回去过年吗？”周莉眼里有些期待。 “今年我也不回去，年年回去，在家待得够够的。”李慕华轻松道：“今年我想留在这里过年，总不能插队四五年，一个年都不在知青点过。” 周茹听后扭头看他一眼，却并没说什么。 只剩周莉有些开心说：“那感情好，今年我们能在这儿一起过年。” 晚餐时间饭桌上众人又就这事讨论起来，和去年的全员回城截然相反，今年全员都不回城。 这也不出乎李慕华的预料，毕竟来回要50多的路费，他们现在还是入不敷出，有李慕华贴补才将将够不愁吃喝。 胡莱还很开心，直说今年有厨子在，总算能在小王村吃顿正常的年夜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