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渐渐消融，大队队员逐渐活络开，初春正是修缮挖水槽、引水灌田，育秧插稻的时候。 没有水鞋，冰冷的河水就从脚上淌过。 养殖厂发酵的一个冬季的牛粪猪粪也被运出，小王村到处都是一片热闹。 大抵是董舒婉也劝过周茹，之后再和李慕华说话的语气都有些生硬。 但李慕华毫不在意，觉着这样也挺好。 河边的柳树的开始抽芽，春风荡过大地，山坡草地也长出嫩草，草长莺飞、一片欣欣向荣景象。 时间来到六月份，家家户户都有两棵果树，枇杷杏李桃挂满枝头。 知青点却没这个待遇，就算现栽也来不及，他们只能找上马队长去果园里想买两颗果树。 果园里的果树大多也是家家户户收缴上来的，现在规定每家只能种两颗果树，其他的要么被直接砍掉，要么就被移植进果园。 马队长也很大气，直接同意卖果树的事，众人挑选了一颗桃树、一颗枇杷树，在四九城都不太常见。 “又是五块钱呐！”李慕华感叹起经济账。 胡莱爬上树，左右手各抱着一颗桃啃道： “五块钱划得来，你看这两颗树结了起码都有五十斤果子，就是花钱买果子，五分钱一斤也划算呐！” 李慕华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这边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果树，每个大队又都有果园，想将这些果子卖个价出来也很难。 何况小王村交通不便，去县里得坐三四个小时的牛车，估计最后树上的果实还是得分给众乡亲，要么就是烂了堆肥罢！ 今年和往年不同，去年只是花十一块钱买了三只鸭子两只鸡，养着每天下蛋吃。 今年在此之上，他们还花二十八块钱买了俩只小猪，让饲养员胡莱伺候，想等过年的时候能吃猪肉，卖个好价钱出来。 总之就是乡民能怎么赚钱，他们就怎么赚，一切都是为了填补年底的赤字。 但即使是村民们生于此地，精通种地养殖，善用各种野菜杂食填饱肚子，这样咂摸一年也吃不上几次肉，能红薯一年啃到头就算不错。 李慕华六人对赚钱也不抱太大希望，只能希望年底赤字能少些，他们能少找家里要点钱。 几人在树下吃个肚饱不算，胡莱还脱下褂子，又摘了不少果子带回去。 历尽一年，胡莱身上再没有去年来时的肥肉，反而精瘦中透着肌肉感，看上去就是个棒小伙。 没有城里的羞涩，董舒婉还调侃几句胡莱，说他活像只没毛的黑猴子。 胡莱不屑反驳，几人溜达着朝院子往回赶。 却在路上听到一则消息，说是河对面的一大队，有个姓姜的老光棍，昨晚溜进他们队的牛棚里。 然后和老黄牛…… 已经被判破坏革命生产工具，被抓去派出所了。 这则消息太过吓人，连听说过阿三和三嫂相爱故事的李慕华都不由呆住，更何况是其他几人。 恍恍惚惚中，李慕华愣愣看向胡莱。 “胡莱，你和——” 没等李慕华说完，胡莱蹦起来大喊道：“你、你什么你，我又不是老光棍，我是个饲养员，我能对牛做什么？” 几人瞬间更懵！ 李慕华连忙喊道：“我不是这意思，你哪能看上牛啊？我是想让你以后注意点儿，别让人钻进牛棚，再黑灯瞎火的把你给——” 一听这话，胡莱红黑流转，又蹦起来喊道：“李慕华，你丫的少扯这些屁话，这是光棍和牛，里面有我什么事？” 见胡莱被自己说到气急，李慕华只能摇头说：“和你没关系、这事完全和你没关系！” “我的意思也只是想让你以后当心点，毕竟这事发生在牛棚，我们这边村里也有好几个老光棍——” “就比如王老汉什么的。”李慕华说着看向董舒婉道：“你们姑娘更得当心点，什么时候都别一个人落单。” “少去偏僻的地方，尤其是晚上，要是有什么要出门的事，最好喊上我们，或者去找马队长。” “喊上你？” 董舒婉瞥了周茹一眼，然后说道：“我觉着你还没王老汉靠谱呢！” 李慕华恨恨看了董舒婉一眼，然后咬牙说：“你喊上王老汉也行，总之别落单，最后出了事我们都不知道找谁！” 听李慕华这么说，董舒婉叉起腰喝道：“你瞎说什么呢？你才——” 没等董舒婉说完，周茹晃了晃她，轻声说：“舒婉你别这样，慕华说这些也是为了我们安全考虑。” “你看从咱们到知青点以来，他不一直都在事事照顾我们吗？” “要是没村里的大婶陪着，连去捡柴这种小事他都不让我们干……” 有她在中间转圜，董舒婉和李慕华的脸色才稍稍舒缓。 “行行行、看在周茹的面子上，我算你是好心行了吧？”董舒婉不情不愿道。 李慕华也冷言冷语道：“不用你算，回去吧，出了这么大事，马队长一准儿在院子里等我们。” “到时候他也会出于‘好心’，劝你这些话的。” 说罢李慕华转身往回走，赵全和胡莱对视一眼，纷纷跟上。 他因为知道有些女知青会有不堪结局，所以会才照应她们，毕竟他和周茹是老同学，当初火车上能碰见也是缘分。 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当初在班上找几个靠谱的同学一起下乡，也不至于撞上他们，被逼着一同下乡。 见李慕华脸色不太好，周茹拉着董舒婉说：“你别这样，我——” “我说话就这样，你们爱咋咋地，中午我是不去烧火了，省的到时候我俩又呛起来，你们到时候还得劝我。” 董舒婉犹自说道，不容商量。 周茹顺眼看向韩露，韩露说：“你别看我，还是劝她吧，我现在是代课老师，经常回来的比你们晚，只能吃现成的。” “你别看我！” 董舒婉直接撇下周茹，追上胡莱，胡莱递过枇杷，俩人并肩走着。 周茹没再说话，和韩露并肩吊在最后。 六人回到院子，果然马队长和她媳妇俩人已经站在院子门口，等着他们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