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末,朝中大小事务繁杂,但凤凌霜已入主中宫,凌卓便顺势把宫中所需的对牌钥匙及人员名录采买记档等一应事务全一股脑交了过去。 凤凌霜看着堆积如山的典籍名册和账簿,都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想找次帝询问下内容细节,方知为了尽早脱手这些杂事,凌卓人已经开溜出宫。 徒留凤凌霜哭笑不得的一点一点摸索着接手这些,好在她在凤家便是主持中馈,凤家全族都能掌控在手中,这宫中虽然看上去多,但并不复杂,她未入主中宫之前,宫里也就两个正经主子,所需一应事务都简单。 凤凌霜真正开始查阅账目核对开销时,才恍然发觉,这对兄妹日常用度相当俭省,饮食都是日常民间常用餐食不说,连衣物也多是按着季节添置,并不求奢靡,也不浪费,用料也是常见。 这倒是让她着实意外,按照朝中时局与近年来皇朝的发展,宫中即便没有全盛时期的鼎盛,也不该如此如此风凌霜想了很多个词,才勉强用了省吃俭用来形容。 她自小生活在世家大族,又被以未来皇后来奉养,因此,无法体会到皇朝初建时的艰辛,更无法想象这兄妹二人还有过一同守着漏雨的宫殿晚上肩并肩一起接雨水时的不易。 凤凌霜自己陪嫁颇丰,再加上凌卓为她准备的聘礼,右相也添进了她嫁妆中一应都在她私库内。 只是凤凌霜为此很迷茫,不确定是不是该开自己的私库为宫中改善一下生活。 好在凌卓似是想到了这一层,没多久就着人将内府府库中的账目和对牌钥匙送了来。 如此一来,凤凌霜看着内府中整整齐齐排列的库银都落了灰,方知原来这些年这对兄妹在吃穿用度上省下的银两都存了起来。 凌卓没说存这些银子的用途,但皇伊贤却是无意中透露,凌卓一直怕皇朝国库供应不及前线消耗,为此也不许他有皇子时的奢靡生活,把吃食和衣物上的花销都缩减许多,攒在内府,以备不时之需。 皇伊贤还说,他自幼颠沛流离,吃穿上早就不那么讲究。 还笑着打趣凌卓大概上一辈子是只小老鼠,就喜欢赚银子,存起来,生怕偌大的皇朝因为缺银子便土崩瓦解了一般,有着深深的危机感。 为此,凤凌霜对凌卓的情感莫名便开始复杂。 这样一个位居次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小姑娘,手握权势,身居宫廷,竟然能抗得住锦衣玉食的诱惑,还能思虑那般长远。 自己族中姐妹不少,诚如与凌卓年纪差不多的凤无双,也多是带着些世家小姐的骄傲蛮横,平常吃穿用度都是凤府一等一的供给,衣物首饰不知繁几,许多新做的衣袍都是穿过一次便丢弃。 这些在凤凌霜看来,早已习以为常,她们凤家底蕴深厚,养得起,也有的是钱。 但再有钱这谁人也比不过帝王手握天下疆土和财富,可这兄妹俩 凤凌霜倒吸冷气,自己是该过在凤家时的日子,还是该随了这对兄妹,倒是让她也犯了难。 凌卓不知自己给凤凌霜留了个难题,她忧心前线,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甩下宫中事务给凤凌霜也是无奈之举,她还有着急需要去做的事。 与凤家军陷入的混乱不同,夙家军与本属于帝王的皇朝军两方则是在各自主帅手中按兵不动,纵使瞬失十二城,两军也没慌了阵脚,固守自己城池,同时驰援临近原属于凤家镇守的城池,没有任何一方贸然出兵去夺回被皇隐白侵占的国土。 因此皇伊贤与凌卓对两军主帅的临危不乱稍感宽慰。 皇朝所谓的三军,乃是凤家军,夙家军与皇朝军。 其中的皇朝军直属帝王,皇伊贤亲政晚,对皇朝军有心无力,一直没有任何建树,如今编制内的人数不足一万,一直都在凤家军与夙家军名列之下,由凤家军代为调配,说不上话,也没什么优秀将领与卓绝的功绩。 右相交管给凤渊的只是凤家军的指挥权,并未涉及皇朝军,也因此,在他看来,他到北境也并非全然无人可用。 凤家此次军中得力的子侄和将领悉数遇难,饶是久经沙场的右相听闻此信也是悲痛欲绝。 死在战场尚可马革裹尸荣耀满门,死在自家同族的叛徒手里这算什么? 凤氏一族年轻一辈经此一事,可用之才瞬间凋零,念及自己嫡长子,凤黎一夜间乌发白了许多。 右相出发前往北境之际,凌卓快马在盛都城外追上了他,两人在长亭外一叙。 “次帝殿下。”右相欲行礼。 凌卓率先单手托扶住他,不让这位重臣再跪拜下去:“右相大人不必多礼。” 看着年仅四十的右相此时头发花白,眼角的褶皱深邃了些许,便知北境之事他更为懊悔忧心。 凌卓收回手,深吸一口气方开口:“右相大人,此次回返北境,不知您会如何做?” 右相一愣,不解凌卓是何含义,他满心的愤恨和怒火以及伤痛,根本没有心情去细想怎么去做。 凌卓负手而立,今日她为了方便骑马出行着了男装,此时长身玉立,不施粉黛,眉眼间含着英气,宛若翩翩少年郎。 “臣臣还未想过。”惊闻骤变,右相至今还有些回不过神,哪里有时间去细想,要非说最想做的,无非就是抓到夙渊碎尸万段。 凌卓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略一迟疑方开口:“凤伯伯,您自小看阿卓长大,阿卓是何心性,您应该很明白,若非十分有必要,阿卓必然不会来打扰您的去路。” 右相诧异的抬头,次帝这是 凌卓浅浅一笑:“皇后嫂嫂已入主后宫,阿卓尊着辈分称您一声伯伯也不为过。凤伯伯,听阿卓一句劝,凤家军此次所受劫难,乃是祸根早埋。” 右相听她此言,眉头紧蹙起来,莫非次帝是来看笑话,嘲笑他用兵不利,信错了人,于是他面色沉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