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好似骤然冷了几分。 程钰本就难看的表情愈发黑沉,眼里闪过毫不掩饰的杀意。 好一个吴逐。 竟敢对宋芙下此毒手! “方才为何拦我。”程钰的声音有些冷沉,只恨方才没有直接将吴逐那厮碎尸万段。 杀了泄愤。 因为过于担心和愤怒,让他问出这样不符合他智商的话。 宋芙有些诧异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沉默片刻,解释,“吴逐只是一个小人物,我有信心不会中他的招。” “我觉得应该跟着他,钓出他幕后之人比较重要。” 程钰:“……” 他一时竟无言以对。 脚步声传来。 却是棋雨拿了器皿回来,看见宋芙和程钰站在一块,她不知怎么想的,很快又转身离开。 还顺便带上了门。 宋芙:“……” 她看了看被关上的房门,又看了看程钰,还没开口呢。 程钰已经默默地扒拉床底的被褥。 见此,宋芙自然也不好再下逐客令,只得默默地回了她的床上。 可不知怎的。 这被褥里好似都因为刚刚程钰的到来而沾染上他身上的味道。 是淡而清冽雪松气息,泛着极浅的甜。 宋芙翻了个身…… 而后她想到什么,猛地坐了起来。 “怎么?”地上刚刚躺下的程钰声音响起。 宋芙说:“能送我回明心院吗?吴逐既是冲着你来的,明天我好了他必定会顺势再次提出为你看诊。” “我总要做点什么吧。” 程钰沉默了很久,声音晦涩,“为何?” 为何待他这样好? 纵然他为了逼她应下和离,做了那样多伤害她的事,说了那样多羞辱她的话。 可她却在这个时候仍旧在为他考虑。 “你是个好人。”宋芙已然起身,拿起一边的披风披上。 程钰接手了长乐公主创办的慈幼院,并且一直安排人打理。 仅凭这一点,他也坏不到哪去的。 况且…… 纵然她治好了他,可他上一世因她而死,她心里总归觉得亏欠。 程钰:“……” 因着天花一事已被朝廷知晓,所以陛下安排了禁卫军守在书房周围。 防备十分森严。 程钰亲自带着宋芙,轻车熟路地出了书房,制作需要的药是个大工程。 棋雨棋云又不在,宋芙只能一个人忙碌,就算有程钰帮着打些下手。 所耗费的时间也很久。 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宋芙才打了个哈欠,将搓好的药丸装在瓷瓶里递给程钰。 “服下此药丸能让你的脉象短暂失常。”宋芙说:“顺手多做了几颗,日后……” 顿了顿,她说:“日后让赵大夫为世子做吧。” 程钰微垂眼眸,摩挲着手里好似还带着宋芙体温的瓷瓶,道:“好。” “走吧。”宋芙穿着夜行衣,转身往外走去。 程钰立刻跟上,毕竟还要他带着人回书房。 可两人刚回到书房,便听到前院一阵喧闹,有男子略带着嘶哑的声音传来,“让开,让我进去看看!” “让开,我奉祖母之命前来探望世子妃,今日必要见到她!” “再不让开,我就杀了我自己!” “……” 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听到宋芙一阵恍惚,她恍惚间还察觉到程钰落在她身上的眼神…… 很冷。 喊话之人不是旁人。 却是成国公府的小公爷——陆长宁。 宋芙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怎么来了? “呵。” 程钰一声轻嗤,“当真是情深义重。” 宋芙:“……” 当真不至于。 此刻宋芙正被程钰揽着,俯身于屋檐之上,自然清楚看见了书房前院的情况。 陆长宁手中一柄长剑……正抵在他自己的脖颈上。 此刻一脸的决然与愤怒,大声喊着要见宋芙。 陆长宁身份尊贵,是成国公府与安平长公主唯一的后嗣。 禁卫军们自然不敢真让他伤到自己分毫,否则陛下和长公主怪罪下来,他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陆长宁这样的威胁手段还真有效。 他逼得众人步步后退,而他也朝着内院走了进去。 一脸的大义凛然。 别说旁人,宋芙都看得一头雾水。 程钰的声音在旁幽幽响起,“世子妃还要看多久?” 再看,陆长宁都闯入她暂住的房间了。 宋芙这才反应过来,对着程钰道:“世子,快,快送我回房。” 程钰的确是要这样做的,可看见宋芙此刻着急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郁闷。 为了陆长宁这般着急? “世子?”宋芙拧眉又喊了一声。 程钰抿紧唇,到底还是揽着宋芙从屋檐上落了下去。 他心里再郁闷,也不可能当真做什么为难她的事。 只他看着宋芙翻窗进屋,鬼使神差的……也跟了进去。 宋芙进门第一件事自然就是脱掉身上的夜行衣。 她脱下外裳,忽然觉得不对劲,一转头——瞧见程钰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宋芙拧眉,下意识的手环在胸前,“你……” 程钰示意她看身后。 宋芙转头,这才看见程钰原本的衣裳还在这。 她一时无言。 门外的喧闹声已经越来越近,宋芙来不及多想,直接抱起程钰的衣裳,往他怀里一塞,道:“快走!” 程钰一下有点懵。 不……他俩如今还是正头夫妻,怎的外头陆长宁来了,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夫君却是要走? 程钰心头一噎,忍不住道:“怎么像在偷人?” 宋芙瞪大眼睛,瞪他一眼,泛红的耳尖落在程钰眼里却是格外可爱。 “走走走。” 宋芙见他不动,又推了他一把,然后将她的夜行衣往被褥里一塞,整个人上了床。 嘎吱—— “世子妃!” 伴随着开门的声音,陆长宁的声音也传了进来,“世子妃,你没事吧世子妃!” 陆长宁的声音透着满满的担心。 棋雨和棋云倒是想拦,却不好拦。 陆长宁毕竟是外男,哪怕信誓旦旦打着长公主的名头来看宋芙,却也不好靠得太近。 只能隔着层层纱帐,远远看着。 就在这时,纱帐里响起宋芙的声音,“劳烦小公爷担心了,我很好。” 哐当! 陆长宁手里的长剑顿时掉落在地,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