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一堆堆篝火照亮整个部落,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载歌载舞。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夕宿兮帝郊,君谁须兮云之际?与女沐兮咸池,曦女发兮阳之阿。望美人来兮,临风怳兮浩歌。孔盖兮翠旍,登九天兮抚彗星……” 东方振天见宴摧抱臂站在一侧,目光沉沉,不由问道:“他们唱得撒子?” 怎么还把他唱得满面深沉? 宴摧叹了一声:“是少司命。” “哈?” 江垂星疑惑:“少司命怎么了?” “那是掌管人间子嗣的神明啊!”东方振天忍不住道,“你回去多读点书吧!” 江垂星翻白眼:她不也没听明白人家唱了什么吗?也就比他强点有限,牛什么牛! 他满心不服,不过提到读书便气短不想说话,索性直接当自己是根木头,懒得同她吵。 “部落圣树是孕育之树,整天操心别家繁衍,就连唱锅也是子嗣之神。”东方振天啧啧感叹,“不过这群小扁毛确实能生,你们嗦,帝江死不死也一窝一窝滴生崽崽呀!不然他的后裔为撒子会在介果上面较劲?” 宴摧顿了半晌,才道:“你想想羽颡部落的经历和处境便明白了。” 羽颡继拥有帝江巫力传承,原本极为强大,后来因为神血逐渐稀薄,导致对巫力掌控越来越弱,才沦落为巨鹰部落的附庸。 他们本体弱小,没有强悍的战斗力,一旦完全失去巫力,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必然成为食物链的最底端,可以预料将来会是何等悲惨的境遇。 神明陨落,神力消散,对于羽颡部落这种依靠血脉传承的族群而言,是毁灭性的灾难。 他们疯狂繁衍只是为了获得更多觉醒巫力的可能,可惜即便如此,亦无法挽回注定衰退的命运。 而有春氏,是整个族群在即将走向深渊末日之际,乍然窥见的一丝曙光。 当他们发现能够依靠有春氏的血脉天赋再次强大起来,无异于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他们真正在意的并非繁衍问题,而是神血,是自身的未来。 东方振天沉默,看向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的庄期期。 彩羽稚童牵着一个更小的孩子钻进人群里,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神女,您会留下来吗?” 周围的人闻言都渐渐安静下来。 庄期期对上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睛,一时沉默。 “我上一个冬天觉醒巫力,开春就要去巨鹰部落了。”他把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女孩推到庄期期面前,“这是我妹妹,今年两岁半,已经会自己做很多事情,恳请您留她在身边做个侍女。” 他拉着小女孩匍匐在地。 庄期期道:“你父母呢?” “他们都死了,兄长在很久以前也去了巨鹰部落,我们再没有联系过。”稚童爬到她脚下,卑微祈求,“神女只要容她在身边就后,什么都不用管,她自己会找吃的,不麻烦的。” “你让我考虑考虑。”庄期期心神不定,因为师玄璎已经好一会没有说话了,她有些担心,不知道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 “呸呸呸!什么玩意!” 黑暗中,血腥与腐臭气冲天,师玄璎被自己熏得头晕脑胀,方才更是有什么不小心滴到嘴里。 之前她分神去关注江垂星他们那边,被尘芥意识反扑,现在已经异化七成。 神识被迫回缩,被潮汐的意识包裹,无法挣脱。她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具体状态,只能感觉到身体似乎膨胀到很大,手臂似乎也变成了像蛇尾一样的软体,分成无数条。 这些触手顶端在涨大鼓胀…… 有点恶心。 师玄璎平常对这种东西没什么感觉,但是长在自己身上的感觉显然不太好。 她伏在地上,神识在潮汐的意识之中,无数记忆纷至。 “太嬟尊神。您感觉怎么样?” 耳畔传来一道声音。 师玄璎睁开眼睛,看见一张年轻男人的脸在眼前放大,神情有片刻恍惚:我是谁?潮汐?太嬟?还是…… 那青年生的高大魁梧,硬朗俊逸,他的唇很薄,唇峰尖锐,显得格外冷漠,用温和的声音说话时,反而显得十分怪异。 师玄璎目光微动,注意到他藏在黑色帽兜下的额颞上生长彩羽。 ”太嬟尊神?”青年伸两指,在她眼前晃动,看见她涣散的目光渐渐聚拢,稍稍松了口气,温声安慰道,“很快就不会感觉到痛了。” 他温热的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痕,缓缓道:“您要记着,这一切皆是拜巨鹰部落所赐,是他们将我们逼入绝境。” 师玄璎想起来了,这是潮汐与太嬟共感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