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大广场是换乘站,下车的人很多,车厢一下子就空了大半。 不只是岷殊坐下了,之前踩了她后脚跟的男人,以及站着的大部分人,都找到了位置坐下。 地铁继续运行。 穿越隧道的呼啸声在耳边响起,有人对同伴嘀咕道:“怎么感觉一下子变冷了。” 同伴也摸了摸胳膊:“这一截是强冷车厢,估计是人少了,没人挡风就感觉冷了。” 那人觉得有道理,不再多说。 地铁行驶很快,两分钟不到,再次传来报站声: “列车即将到达幸福公园,请从列车左边门下车……” 有人疑惑抬头:“幸福公园?这一站不是沙子岭吗?” 本来大部分在看手机的乘客也面面相觑:“对啊,我要到沙子岭的啊,怎么就到幸福公园了?” “是不是地铁报错站了?” “不可能吧,四号线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过这事。” “那总不能是真的到了什么幸福公园吧。” “不是,你们就不奇怪吧?我们陵城有幸福公园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说过……这名字听起来好老气,是不是老城区那种没拆的公园啊?” “没拆的老公园不会当做站名吧?” 互不相识,本来也没打算互相认识的乘客们,此刻纷纷讨论起来。 但地铁照常运行,大家也只是好奇,并不恐惧。 只有岷殊,注意力集中在了即将打开的车门处。 砰咚。 地铁车门迅速打开,几道僵硬的身影,迈着拖沓的步子,缓缓走上地铁。 在第一位老人站上来时,地铁的灯光闪烁了两下,空气变得更冷了。 有人察觉不对,本来还在讨论的声音瞬间变小了。 大部分视线,都或明显或隐晦地朝上车的人看去。 只见那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咚咚咚,走到了距离地铁门最近的位置前。 他咳嗽两声:“小伙子,我老了,让个座吧。” 坐在那里的,是个手臂上纹着青龙,身材格外壮硕的男人。 他点点头,往旁边挪了挪。 没说话,但让了坐。 老人咳嗽两声,在纹身男旁边坐下了。 岷殊目光从纹身男恐惧的表情,以及僵硬的姿势上扫过,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地铁站台。 四号线地铁在陵城,已经运行了将近十年,算不上是新了。 但是陵城的地铁站之前全部翻新过,刷了漆铺了地,不管内里怎么样,看着是亮堂堂十分清爽的。 然而这个地铁站台,看起来十分破旧,不但灯光昏黄灰暗,站台上那把长椅,都像是经年累月被风侵蚀,随便坐一个人就要散架的模样。 然而穿过站台,岷殊却可以看到一个卖票处和一个小卖铺。 那昏黄的灯光,就是从这两处来的。 卖票处的窗口拉了帘子,看不清里面什么模样。 小卖铺却是敞开了门,门外还用木板搭了架子,架子上摆着许多小孩喜欢的东西,陀螺、连环漫画、风筝、彩色糖果等等。 只是怎么看,都不属于这年代。 岷殊看得认真,也没忽略老人后面的几道身影,接二连三上了车。 紧跟在老人身后的,是一个穿着深蓝色服装的中年女人。 它浓妆艳抹,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手上还拿着一把红扇子,像是刚跳完广场舞回家。 它此刻僵硬又灵活地身影,证明了岷殊的猜测: “一哒哒,二哒哒……” 它如同一只蝴蝶,飞到了车上一个中年男人面前,对着他裂开了嘴,露出笑容:“你能做我的……” 它话还没有说完,中年男人的尖叫和惨叫声,已经划破了地铁站的天际。 “啊啊啊啊啊——” 整个车厢,都因为他的尖叫而安静。 倒不是大家多么默契或者多么有素质,而是刚才上车的所有“人”,同时停下了正在做的事情,以同一个角度,看向了刚才惨叫的男人。 ——即使背对着男人的,脑袋也转了一百八十度,朝着男人看去。 这个时候,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尤其是看到那些“人”的眼睛时。 幸福公园战上来的所有“人”,都只有眼黑没有眼白,被麻木且毫无光泽的全黑眼珠盯着,中年男人的尖叫,其实可以理解。 只是车厢里的人都能理解,刚才上车的“人”显然没那么大度。 只见广场舞大妈本就夸张的笑容瞬间裂开更大,直至撕裂到耳根,露出了牙龈和肌肉,才用僵硬又怨毒的语气道:“既然不陪我跳舞,那你就去死吧。” 只见广场舞大妈的扇子往中年男人脖子上一划。 中年男人的脑袋,就像是一颗篮球一般,飞到了电梯顶上,撞出一个圆溜溜的血印子后,脖子飙出的血液才后知后觉染红了附近的地面、窗户、凳子、天花板…… 于是,尖叫声再次起伏。 在此起彼伏之中,一条条人命被收割,顷刻之间,这一截车厢里,就只剩下了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