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不必等待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鲁迅·《热风》 乔迪丨john`d是一位埃及人。 他的母亲是贝勒尼基二世,父亲是托勒密三世。 法老与昔兰尼的公主贝勒尼基成婚,并且这桩婚姻让昔兰尼和埃及合并。 在生下的成为了托勒密四世,这位领袖整日荒淫无度,纵酒寻欢。 在奸佞臣子的怂恿之下,托勒密四世对家人挥动屠刀,杀了母亲,杀了兄弟,杀了叔叔们,还有他的妻子。 乔迪不敢声张,也不能声张,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局外人,对于兄长的所作所为,这位“不存在的王子”做不到任何事。 托勒密三世依靠斯巴达国王克里昂米尼的血脉开疆拓土,这是托勒密王朝最强大的指挥官。可是在托勒密四世的眼里,家人都是影响统治地位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最锋利的剑怎能留下来呢? 继位不久之后,托勒密四世就逮捕了斯巴达国王。 不用等到来生,也不用过百年再来看历书如何写。 野心勃勃的叙利亚国王安条克三世发动了第四次叙利亚战争。要详细说起这场家庭内战,这位安条克三世的父亲,就是劳迪斯王后扶持的新王。 在第三次叙利亚战争时,这位新王先是被托勒密三世打败,后来在战斗中落马摔死。 不论是家仇还是国恨,埃及和塞琉古王朝必有一战。 另一边,乔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兄长继续为非作歹,直到公元205年,这两个国家打成一团,又有马其顿和罗马虎视眈眈。逐步衰落的埃及再也没有反抗的能力,乔迪作为一个隐形人,没有任何的政治话语权,看着年仅五岁的大侄子登上了法老的王位。 安条克三世熬死了昏庸的对手,只剩下一个五岁的傀儡法老,可是这个时候熟悉的盟友纷纷倒戈,向塞琉古王朝和埃及露出了獠牙。 这对难兄难弟等不到决出胜负的一天,罗马的战船就浩浩荡荡的开过了达达尼尔海峡。公元前一九零年,安条克三世被彻底打败,在马哥尼西亚战役中一蹶不振,彻底结束了罗马·叙利亚战争。 九年之后,托勒密五世二十三岁,同样死在了宫廷毒杀的戏码中。 他的孩子托勒密六世继位,接下来就是无休无止的王室厮杀手足相残家庭乱伦。 百年之后,埃及迎来了艳后克利奥帕特拉七世,正是赫赫有名的尼罗河妖妇。 这个时候,乔迪还没有死,他在历史的长河中活了一百五十多岁,他不知道自己的不朽之身从何而来的,直到他与佩莱里尼·图昂相遇。 这位来自古希腊的奴隶摇身一变,成了罗马大统帅马克·安东尼身边的智将。 要讲起佩莱里尼的生平,就如他自述那般,他谋杀了自己的老师,吞下了老师的血肉——这位贤师则是柏拉图的兄弟安提丰。 历史上安提丰因为反对雅典的民主制而被处死。他在年轻时曾经讲过——雅典绝大部分居民是奴隶和外邦人,这些人从来无权参加会议,从来不得过问雅典的法律。因此雅典的法律是违背多数人意志的,这不是法律而是暴力。 最终他的死因也来自一个奴隶的背叛,死于雅典的暴力——佩莱里尼·图昂啃啮了这位学者的血肉,并且得到了永生。 乔迪一生的遭遇都与佩莱里尼息息相关,托勒密和塞琉古的斗争被宫廷之内的阴谋左右,这些阴谋的发起者,便是佩莱里尼·图昂。在远古蛮荒以家庭为纽带的权力体系中,总会出现粗糙的政治手段和卓越的政治智慧。这些突破口变成了佩莱里尼一手操办的毒计,让托勒密和塞琉古永世不得安宁。 无尽冥渊之下,越过时间的长河,两人再次于原初之种的净界之中碰头。 这里是比地狱还要深的炼狱,是超越了灵薄狱等等中间地带,活人依靠灵魂离体这种手段,也无法抵达的核心区域。 尼福尔海姆的极深处,在地核熔岩与铁镍山丘之间,魔宫的极深处,两个混沌人形由地球老娘的元质再次塑造出熔渣焦铁一样的受刑之身。 乔迪:“我不是他的对手” “可以把这条信息送到犹大耳边吗?”佩莱里尼·图昂如此问。 乔迪:“在灵能天赋上,你比我更强。” 这个时候,佩莱里尼·图昂放弃了。 他作为永生者联盟的大脑,在这个鬼地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传递信息的方法——就如神话传说中的[无回之城·潘地曼尼南],灵体抵达净界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哪怕是托梦都做不到。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同僚被送到这里来,说不定下一回就是犹大。 由原初之种搭建的魔宫奇形怪状,他们死在枪匠手上,管理魔宫的典狱长却是大姐大——这种现象使佩莱里尼隐隐猜测出来一种可怕的事实。 “你是第一天来,走吧。跟我去见这里的魔王。” 越过焦黑的柔软铁核道路,乔迪的灵体一开始被这炙热的恶火烫得满地乱爬,久而久之就开始麻木,痛到发癫发狂了,走到魔窟的街道时,就见到成群结队的怨灵在两侧房室前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受刑。 酷爱杀人放血的玛丽·斯图亚特塞进一个铁处女里,似乎已经习惯了放血的节奏,随着钢铁棺材不断开合,那针刺也时刻在变化形态,穿出不同的孔洞来。玛丽主母却没有任何的表情,看见新人来了还会热情的打招呼。 西街口的劳伦斯和强尼两人正在下象棋,他们都是癫狂蝶圣教的领袖,做过几个大项目,要细分罪行逐一惩罚,一旁就有他们生前的副手捧着卷宗来安排受刑的项目,劳伦斯昨天是被雷普了好几次,今天换成割肾割肝的夺肉刑罚,于是就有两个战帮的喽啰来主罚。 强尼也是如此,他生前黄赌毒的生意全沾,那么刑罚项目和劳伦斯差不多。 这魔窟之中好不热闹,街头巷尾要么是凄厉嚎叫,要么是欢声笑语,无名氏的功德林里热火朝天,不一会就见到一位骑着黑马的魔王从宫阙中走出来。 那便是大姐大—— ——在犯人们眼里,这大姐大的形态也在时刻变化,劳伦斯回头窥了一眼,葛洛莉就变成全副武装的披甲姿态。换到其他犯人眼中,又成了不同时期的姿态。 这奇妙的炼狱里,似乎葛洛莉的灵体会受到其他观测者的影响。 唯独大姐大座下那匹黑马没有改变,它就像一团柔软黏腻的石油团块,在不断的变形,不断的往前翻滚蠕动,只有颅脑那对血红的眼睛和模糊的轮廓,能让人把它理解成“马”——这部分元质也是从地球母亲身上来的,它就像灵体中继器,能让葛洛莉暂时依附在它身上。 乔迪和大姐大打过招呼,从这黑马骑士手里领来厚实的卷宗,里面密密麻麻安排了接下来两百零六年的刑期项目,每天花样都不同。期间大姐大也没说话,似乎是接待了太多食人魔,已经懒得和这些人作口舌之争。 佩莱里尼拍了拍小老弟的肩,低声说道。 “我怀疑傲狠明德和原初之种做了一笔交易。” “它召唤来强大的邪神,附在枪匠的身上,葛洛莉和枪匠就是同一个人。” “这自私自利的凶兽,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和这恐怖的魔女做了交易——我们的灵魂就是傲狠明德的报酬。” 乔迪浑身一紧,看见卷宗里的几个“大项目”时,突然开始绝望。 原本他想着,或许死亡不是终点,他可以变成灵体继续为祸人间,可以像各类通灵仪式里的魔鬼一样,由各种各样的招魂起灵法术,再次前往物质位面作祟,将枪匠未死的消息传递到犹大耳中。 结果死亡真的不是终点,而是无尽痛苦的。 劳伦斯与强尼依然在弈棋,两人已经习惯了这种痛苦,他们一边有说有笑的,一边承受着剥皮拆骨的痛苦。 “我本来以为,第一交通署的克帅,克罗佐·凡迪恩是我最大的对手。”劳伦斯这么说着:“经此一战,事后再来推演,我只想为葛洛莉鼓掌。” “是呀”强尼输的心服口服:“后来六年,这个炼狱里的人越来越多,有时我会怀疑,这些家伙难道真的都是枪匠一个人杀的吗?要我来办这件事,只觉得是天方夜谭。如果按照概率学来推算,要我击败如此多的强敌,恐怕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三七的概率能全身而退。” “这家伙是越打越强,他在不断的进化。”劳伦斯歪头抿嘴,或许是被炼狱的酷刑磨出了父爱:“我的孩子是他的学生,我的基因留在依然在物质位面,此时此刻的我居然会产生欣慰且庆幸的心情,真奇妙” 佩莱里尼蹲在棋盘旁边,这个时候又有一位不认识的执刑者,为佩莱里尼戴上了一副满是刺钉的车轮,将这怪鸟的灵幻之身扎得血肉模糊——乔迪看得两股战战,而佩莱里尼却老早就习惯了,他一瘸一拐的蹲到两个“年轻人”身边。 “和枪匠作对,用奇妙的比喻来讲,他就像一个和蔼且亲切的朋友。” “他会邀请你来家中做客,然后与你嘘寒问暖,紧接着你们喝下同一壶茶。” “当你还在为礼貌体面等等细节感到拘束不安的时候,肚子就已经开始翻江倒海。” “等你想要借口抽身,去厕所行个方便,咳” 说到这里,佩莱里尼的心肺系统出了点问题,从嘴里吐出几根钢钉,又被执刑人拖去广场,这残酷的车轮刑要他在街头滚上几圈。 等佩莱里尼回来的时候—— ——他面无表情的接着说。 “你会发现,枪匠已经不知不觉的拦在了厕所的必经之路上,他直击你的要害,让你颜面扫地,让你破了心防,像这种绝佳的马桶,不能容许外人提前享用——他就是这么一个下流下贱招人嫉恨的家伙。” “当你闻见自己散发出来的臭气,这个时候败局已定,你甚至没办法还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潇洒离去,坐在马桶上提枪开火。” “我” “到点了,开饭。”强尼吆喝狱友一起去食堂。 没有了物质位面的牵挂,这些癫狂蝶的领袖们对永生者大老板提不起半点兴趣,甚至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一团团黝黑的焦铁化为狱卒的形象,盛来滚烫的泥团黑土暗红熔浆,这些东西便是功德林里的传统美食,当受难的灵体看见这些“饭食”,他们也会不由自主的变成饿鬼,把这些熔岩都吞进肚里,不一会便烫得肠穿肚烂。 以乔迪为代表的一批新人受不了这种折磨,只吃了几口就疼得失去了意识,可是强烈的饥饿感又迫使他们再次爬起。 这个时候,食堂里传出玛丽·斯图亚特贼心不死的叫唤。 “我要你亲手喂到我嘴里!葛洛莉!葛洛莉呀!” 萨拉丁镇迎来了一位新的心理医生。 迎着早晨清朗的空气,张从风走进圣乔什·乔里斯的故居,只觉得司务长这么安排有些埋汰人。 奥斯卡在一旁帮忙收拾行李,随口说道:“别生气嗷,张医生。镇上有心理问题的病人呢,他们都习惯在这个小屋子里谈事情了——这个环境让他们有种安全感。” 江雪明骂道:“难道我还得给他们做菜?多大脸?” “呃”奥斯卡把行医资格证的打印件送进画框,裱在墙上,“那可不,他们之前是被食人魔害了,你总得露几手吧?要不我来做菜?你来话聊?” 雪明翻了个白眼—— “——行吧。” 说实话他是不想接圣乔什留下的这个烂摊子,之前萨拉丁镇上猎团的病人们多少都因为地区灵压而变得疯疯癫癫,需要心理咨询。可是圣乔什的治疗办法也让这群人的食性出了大问题。 别人治过的病人,就和官方售后修过的显卡一样,你要是一个修机佬,愿意接手这种老大难的活计么? 可是没有办法,鲁迅先生说过,不要等待炬火,要成为光。 可见鲁迅也是看过迪迦奥特曼,读过佛经,知道阿弥陀佛的梵语直译就是“无量光”——至少比只会念口号而不知道其含义的教徒要靠谱得多。 雪明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这些病人里边有一两个贝洛伯格的附身者。也省去了一大堆麻烦,他可以直接从病患里筛一筛选一选,把贝洛伯格这个叛逆小子收到剑柄里。 于是从风的小诊所开张了,就在今天—— “——来看看第一位病人嗷,让我瞧瞧是什么货色。” 雪明打开手机的预约目录,病人已经站在门外等待。 “请进。” 狼哥在厨台站着,这位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从风医生这一路上帮了他不少忙,必然要把人情还回去。 这位病人是镇长的大外甥,名字叫克里,十七岁,有一头漂亮的橘黄色头发,脸上都是雀斑。 克里小子上来二话不说做到江雪明对面。 “医生,我最近感觉自己抑郁了。圣乔什也没有办法,他似乎治不好我。” 江雪明头也不抬,随口问道:“你吃过他做的菜么?” 克里:“没有,他嫌我聒噪,说我是没事找事。” 江雪明:“啊什么病情,具体和我聊聊吧。” 克里拿出手机—— “——就是这个游戏,我喜欢在手机上完oba游戏,一种5v5的团队竞技。” 江雪明:“啊” 克里接着说:“每次我打开它的时候,我的舅妈啊,还有舅舅就说我有狂躁症,平时我是很安静的,很听话的一个人,他们都讲我有礼貌,是个爱笑的男孩子。” “可是呢” “我一旦打开手机游戏啊,就好像被魔鬼附身了。从风医生,我听说您还是一位神父是么?能帮我驱魔吗?” 江雪明想了想—— “——你手机给我看看?” 克里惴惴不安的把手机递了过去。 雪明一开游戏,再看战绩。 “呃不是挺正常的吗?” 游戏的战绩互有胜负,很正常。 “不不不,我一点都不开心。”克里解释道,突然脸色就变了,变得凶狠毒辣:“如果我不能乱杀!那游戏有什么意义呢?我也开心不起来!哪怕是我队友带我赢,我也觉得很窝囊!我受不了毫无作为的自己!我要决定比赛的胜负!我要成为最优秀的那一个我” 奥斯卡嚷嚷着:“您赶紧给劝劝呀!” 江雪明从医生包里拿出治疗工具—— ——他抓来一把小钢锤,对着手机砸下。 “啪!——”的一声,手机变成了废铁一块。 “你干什么呀!医生!”克里小子刚想抓狂。 张从风抓住了病人的手指头,再次提起锤子:“如果不是手机的错,那就是你手指头的错咯?” 克里小子不说话了,似乎什么都放下了。 江雪明把四百个辉石货币送过去,就当手机折现。 “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