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一个人炫耀什么,就说明内心缺少什么。 戴尔·卡耐基丨《人性的弱点》 [part一·美食节目] 电磁炉的功率干到两千两百瓦,肉排与煎锅中间会产生一层高温蒸汽,如此一来就能得到汁水四溢外焦里嫩的腿排肉。 刀子分开肉筋和血管,杰森·梅根进行二次处理之后,将食材分成更加精细的小件,紧接着端到俘虏的嘴边。 海棠面露惧色,看着那盘色彩鲜艳的食物来到面前,那是他的大腿,是他身上的肉。 经过杰森·梅根精心料理,处理肉品的麻利动作,出锅时香气四溢,是蛋白质夹带圣血菌丝的油液和亚硝酸盐的味道——这一切都让食人魔的心出现了裂痕。 从来都只有授血怪兽吃人,哪里有人类来料理授血怪兽的道理? 起初海棠把无名氏的威胁当做笑话,直到枪匠重拾旧业,捏着剔肉刀在这头畜牲的大腿上挑挑拣拣,终于割下来一块色泽艳丽脂肪饱满的腿肉,海棠终于崩溃了。 “我要特别声明。”枪匠让哈曼先生抬起胳膊,把手机摄像头抬高一点,“我们正在料理一头嗜血的怪兽,挂在墙上的东西已经不能算人,他丧失了人权,所以这段录像能当做全年龄的美食节目来看。” 枪匠微笑着,与执政官打了个招呼。 “当你看到这段录像的时候,可能事情已经结束了,在这里可以给四十一区的几家副食品粮油厂商打广告。” “嘿!杰森!” 这么说着,镜头推到杰森·梅根这边—— ——杰森先生显然有些腼腆,在录像视角中脸色发白,整个人都十分紧张,无论是他的狼眼,还是他的个性,都不适合直面镜头。 他尴尬的介绍着简陋的厨房。 “今天我们的主菜,是一头授血怪物的腿肉,枪匠特地选了右腿,因为这头怪兽是右利手,典型的右撇子。” “有些想吃席的老观众可能要问了,一般来说剧烈运动极限出力的肢体,吃起来似乎是酸酸的,口感不是很好。” 这个时候,杰森招呼镜头跟进来,手里拿着一瓶味淋酱油。 “我们可以适当的加白砂糖,加蜂蜜或者是果糖,还有丹顿家的调味品,我来四十一区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看一眼绿石人丹顿老板的窖藏大豆酱油,这玩意别的地方可买不到,网购成本极高。” 杰森要哈曼底下头,把镜头送到海棠的右腿。 “你们可以看到,虽然这是一块红肉,肉质似乎是不如左腿的,但是呢” 如此说着,杰森掏出刀子,往海棠的左腿割开豁口,拿来一个小盆子装血。 海棠立刻疼得挣扎起来,可是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他的关节与主要筋络都叫锐物贯穿,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强烈的无力感又让他安静下来。 杰森对比两处伤口,有模有样的解释道。 “为了给右腿提供能量,留在右半身的脂肪会多一点,枪匠以前是个非常优秀的屠夫。” 江雪明:“现在也是。” 杰森立刻改口:“对对对,现在也是,他下刀取肉的手法很讲究,圣血是由维塔烙印和各种各样的灾兽dna融合而来的,还夹带了不少类似单链真菌的特征,来控制授血单位肉身的能量平衡。” “所以枪匠取了这块肉,它几乎是这头畜牲身上,最肥美最香嫩的那一块。 “我用了两种酒来醒发它的真菌特质,一种是红石人的百味坊窖藏,叫[兄弟情],它是大麦烈酒,有很浓厚的香气,另一种就是咱们四十区周边绿石人的葡萄酒,我选了威力克牌去年冬天的那一批新酒,这里阳光勐烈,夜晚寒冷,葡萄果的甜度非常高,可以造出很厉害的葡萄酒。” “授血单位的肉,经过酒精的醒发之后,圣血会开始自然而然的分泌鲜甜的味道。” “百味坊的大麦烈酒会让它变得更咸一点,葡萄酒会中和它的酸味。” “这两份腿排我选了两种香料办法,一种是百里香搭配小郡肝的腥味,来营造癫狂蝶圣教独有的血腥气,让这份重口味的美食直切主题。” “另一种香料办法是采取蜂蜜烤制牛奶,加上金灿灿的麦芽糖花一起,成为摆盘时的点缀,牛奶和蜂蜜的网店链接我会让后期小哥放在视频下方。” “最终就是左餐饮料,还有浆果和蔬菜。” “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海棠的嘴里塞着管风铃,依然歇斯底里的低吼着,几乎神智错乱,恐惧要将他摧垮。 试想一下,有这么一位厨师,将你当做食材挂起,在你意识清醒的时候,把你分解下锅,并且把料理手法和食材的优缺点都讲得明明白白,这个过程缓慢又痛苦,而且最重要的是—— ——枪匠似乎不准备停手,还要切开更多的肉,做更多的菜。 要一盘一盘送到海棠嘴边,让这头授血怪兽失去元质感受饥饿的同时,对着自己这道菜咽口水。 江雪明:“你要坦白从宽了?不用了,真没这个必要。” 海棠:“杀了我,杀死我” 江雪明:“我只有一个问题,手提箱里装着什么东西?” 箱体已经送去冰箱的冷冻区,江雪明对爆破物非常敏感,它没有机械传动的发条齿音,没有钢丝音,也没有平衡倾斜触发机关,如果是电子引信,那么冻起来就好了。 永生者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在傲狠明德的地盘搞到迷你核弹,这么小的箱子,如果不是能量密度极高的炸药,对芬芳幻梦来说都是小场面。 “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可以杀了我吗?麻烦您杀了我吧”海棠呜咽着,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别让他别让他靠近我别” 这头可怜虫看向杰森·梅根,再也不想遭受骨肉分离的痛苦。 “不过我还是不推荐你们在家里尝试做这道菜。”杰森的语气变得冷冰冰的,结束了录制:“家庭厨房的高温无法杀死维塔烙印,除非你准备把这块肉烧成焦炭,才能完全杀死病毒,总而言之有吃席风险。” 江雪明什么都没说,与杰森点了点头。 杰森·梅根咧嘴大笑:“这就来!到了我最喜欢的环节!” 海棠的眼睛亮了起来—— ——是要动手了结我的生命了? 要归一了? 终于要归一了!? 可是预想中的安宁迟迟没有到来,只有火苗的且歌且舞。 枪匠就地取材,用地暖的供水管做了一个简单的水泵循环机,把浴室的喷头拿来,用上了月神杯时期非常昂贵的白夫人冻干粉,大概四百克,价值四千一百一十八个辉石货币,老婆看了都要骂他败家子。 这些白夫人制品进入地暖改造的水循环系统,从淋浴喷头泼洒出来,经过热水器加热,刚好能让咖啡散发出香气的九十一摄氏度,它将海棠的头皮浸湿,白夫人制品的药性冲击着圣血与维塔烙印微妙平衡。 一个大火盆架在海棠的脚底,是四百度左右的文火慢慢烤制,要让这头食人魔死的又慢又痛苦。 哈曼先生问:“会不会残忍了一点?” “他真是个善良的人呀”枪匠感叹着,“一定没看过劳伦斯·麦迪逊的炮烙直播。” 杰森与枪匠肩并肩,一起感叹着:“你想对付妖魔,就得有阎王的手段。” 水与火的微妙平衡,生与死的来回拉扯,化为极致的痛苦享受,一次次摧毁着海棠的声带,又在意识弥留之际让他吼出来几声凄厉的啸叫。 哈曼先生吞咽着唾沫,时不时响起的怪声能把房室内的玻璃都震裂,受刑者在临死之前散发出来的灵能潮汐让室温骤降,光滑的木地板已经结了一层霜。 圣血崩溃的那个瞬间,永生者的爪牙浑身一紧,皮肤迅速干瘪下去,没有一只红彤彤的蝴蝶飞出来,任何病毒都没留下,变成了细碎的粉色沙粒,落到火盆里就立刻爆燃,化为紫红色的烈焰消失不见了。 是的,他死透了! [part2·智力不够用] 哈曼先生的手机摄像头出现了一道裂纹,是海棠临死之前发出的高频惨叫,震碎了镜头的玻璃。 不过这段录像留了下来,它会变成广陵止息的新素材,每天在快速反应部队的宣传科室和公共区循环播放。 哈曼先生迷茫的回过头来,向两位问道。 “就这样?他死了?然后呢?您二位不打算问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江雪明坦言告之:“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他招供,是他自作多情——伊伊呀呀的喊着[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这家伙以为他是谁?美国总统吗?我要他的visa?还是网络支付密码?” 杰森·梅根也是这幅态度:“逼供的效率太低了,不如自己动手查。” 历年的远征战役中,剿灭癫狂蝶圣教的过程里也会抓住许多俘虏,枪匠总结出了一套完整的处刑办法,唯独没有逼供——这些癫狂蝶圣教的爪牙大多都不怕死,脑子里装的东西更是千奇百怪,逼问出来的情报也没有多少实际意义。 他们可以利用巧妙的语言技巧,说出一百句真话,可是里面只要夹着一句假话,对战士们来说就是致命的。 枪匠从来都不会相信敌人的鬼话,哪怕这些授血单位痛哭流涕,发誓要改过自新,赌上血咒,自残自杀来自证清白也没有用。 例外只有两个,就是弗拉薇亚和杜兰,而且还经过维克托的魂威控制,多年来的兵役与徭役,才让这两个授血单位洗白上岸。 从一开始,海棠落败的一瞬间,迎接他的只有残酷的虐杀。 是不留任何病毒蔓延的可能,从这个世界上痛苦且缓慢的消失。 至于他说什么,讲出什么情报,谈什么仁义道德,或者试图用利益杠杆来苟全性命,这些都不管用—— ——枪匠压根就不会听。 这位永生者的光之翼已经死去,但是他的装备会开口说话,他的衣服,他的购物记录,他的手机和蓝牙匹配设备会主动开口,替他把没说的话说完。 属于佩来里尼的回合结束了。 房室里的线索实在太多,太多太多了。 海棠的随行装备有携行具,但是没有避弹衣和枪械。这些东西在月神杯的赛区是违禁品,所以佩来里尼也搞不到,此前去马利·佩罗的家中,兵员们的武器从来都没进过城,全都藏在野外的据点里。 躲在幕后调兵遣将的佩来里尼是永生者之中智力超群的存在。 此时此刻,他也在隐隐担心—— ——现代社会的造影技术,关于摄像机,高速摄影机,电子眼和化学示踪等等手段,加上青金半狼的追踪能力,似乎没有什么人能完全置身事外,做个隐身人。 五十年前,他可以毫不费力的操纵几个地区之间的武装冲突,是高明的政治智慧,配上粗糙的政治手段,就可以完成各种各样的精细操作。 只需要几个情妇,或者是几个死婴,一杯毒酒一个庸医,就能挑拨起地区领袖之间的矛盾,让冷战变成热战。 可是来到二十一世纪,这些阴谋在越来越先进的侦查手段中,被轻松朔源追踪,能迅速查明真相,它变得那么可笑,再也没有了蛮荒时代玩弄权术的幻惑与神秘,一切都清晰自然。 新时代的人们让这位永生者感到恐慌。盟会中的其他同僚,一直都将佩来里尼当做队伍里最灵活的大脑。 他可以用三言两语就撼动人心,让优秀杰出的战士为永生者卖命。他可以在短短一瞬间,摧毁马利·佩罗的家庭,甚至双手都染不上一点血。 时隔六年,鹰隼们依然认为,佩来里尼当初说的[飞行理论]是对的。 当一头老鹰得了绝症,它无法降落,回到地面就得暴毙身亡,正如授血怪兽一样,需要不断的进食,不断的进食才能活下去。 生命也是如此,因为各种机缘巧合获得了不朽之身,这些鹰隼能够在落地暴毙之前熬过这不治之症,必定能获得神奇造化,往登神长阶再迈一步。 这套理论是永生者们信奉的铁律,他们正如患上绝症的老鹰,潜伏在人类社会各处,在危险的空域中躲避天敌,躲避无名氏的猎犬。 这些都算小病小痛,只要熬过去,熬到无名氏的领袖死去的那一天,就是疾病不药自愈的时刻。 他们不能落地,不能回到凡俗世界和社会交际当中,诞下的子嗣会来争夺他们的权柄和财产,历史是最好的老师,有许许多多愚蠢的永生者认为家族能够延续自己的权威,可是最早背叛他们的,就是嫌他老而不死的家人们。 但是这一回,佩来里尼等不及了。 现代火器几乎抹平了神话生物与凡人的差距。 如果枪匠的骑士战技再来添上一把烈火—— ——这份传承将会制造出无数个不畏苦难战意高亢的勇士。 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再次确认,枪匠的学生们是否有这个能耐。 就像是人性中无法磨灭的恐惧感—— ——它操纵着我们,哪怕在温暖的被窝里,也会不由自主的想象着,房间最安全的大门,究竟有没有关上。 “你相信达格达之釜的传说吗?枪匠?” “我的信使已经死在你手里了吧?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他应该是死无全尸,彻底消散在天地间了。” 经过液氮冷却之后,手提箱里没有爆炸物,只有一封书信和几个物件。 “我的名字叫佩来里尼·图昂,来自塞尔维亚。” “在你搜查海棠小兄弟的遗物时,要追查我的下落,不择手段的寻找我的踪迹,准备打出制胜一击的时候,我想和你讲个故事。” “月神贝斯特,傲狠明德,梼杌恶兽——它与人们说,在地下深处有一座镶嵌着十二颗华美辉石的金杯,它就是达格达之釜,是后来宗教传说中圣杯原型。” “它理所应当变成了月神杯,变成了傲狠明德的私有物,变成了勇士们追逐的最高荣誉。” “它能实现世界上最美好的愿望,任何事情都会梦想成真。” “这是傲狠明德用来宽慰勇者,嘉奖战士的勋章,是一种拙劣的修饰手法。” “让人误以为,旅途本身更加重要,在月神杯的竞技角逐中获得的成长,与伙伴们并肩作战的友谊,就是无价之宝。” “但是我要说,达格达之釜是真实存在的。” “能实现愿望的丰饶圣器,它是真实存在的。” “在漫长的生命旅途中,我一直在追寻着它,试图找到它。” “包括这一次向你袒露心声,也是为了接近它,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应该要开始着急了,你会紧张,会开始流汗流血,会失去理智。” “只要我能拿到它,任何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就像是作弊——就像傲狠明德得到了你。” “另外还有一件事,就当做主菜以外的小点心。” 箱体中还有几样物件,分别是带有生产批号的轮毂钢印,一束头发,以及一张儿童画。 雪明认得出来—— ——有生产批号的轮毂钢印,是小七的座驾零件,能跑环形高速路的特殊车辆需要保养,那么代表佩来里尼其实离他的生活很近很近。 那一束头发,带有春天花花幼稚园一位幼师的气息,正是几个孩子的班主任。 最后的儿童画,是江政亲手画的,是优秀作品,在公共区的黑板报上公示。 “这不是威胁,只是分享一些生活见闻。” “这几年我一直都在你身边,试图攻击你的家人,抓住你的软肋。” “结果都是徒劳无功,你的警觉性令我头皮发麻,让我有一种智力不够用的失落感——我最多最多只能触碰到这些东西。” “现在送给你!全都还给你!” “要是它们能扰乱你的心,让你愤怒,好好恶心你一把,那是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枪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