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专列

Act.4 Circus of Doom·恶魔马戏团

前言: 憎恨伤不了敌人一根毫毛,却把自己的生活变成炼狱。 戴尔·卡耐基丨《人性的弱点》 [part一·还有高手?] 水鬼老哥的强烈要求下,先是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的名字叫奎特,四十一区本地人,是一九八八年来到这么个鬼地方。” “我有两个孩子,西郊公园还没建起来的时候,我就是这里的守林人。” “你们一定会好奇,我到底是怎么死的。” 杰森先生摇了摇头。 江雪明也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打开录音笔之后,他就像一块石头。 奎特老爷爷正准备把自己的故事拆成九卷十八回慢慢分说—— ——芬芳幻梦从枪匠的肩膀探出脑袋打了个哈欠,吓得他立刻直入主题。 “对对对对!四天之前!我们直接说四天之前的事!” “是这样的,就你们讲的那个马利·佩罗,还有春田优纪子,我确实见过这两个人。” 奎特挠着头盖骨,仔细的回忆。 “当时是晨光县的日出时间,我就躲在湖底的泥巴里,没有起灵仪式的加持,像我这种弱小的灵体是没有资格去直面阳光的。”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太阳落山,薪王飘去四十区,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这对小情侣的谈话声变得越来越清晰,我就好奇呀,冒出水面来看了一眼。” 讲到此处,奎特的眼窝里,那两团绿火开始发生剧烈的震颤。 它脸上的烂泥挤弄成悲催恐惧的表情,似乎是想起了不可思议的画面。 “马利·佩罗吃掉了一个汉堡包,具体来说,应该是牛绞肉饼和全麦面包,只有一点点沙拉酱。” “但是没有那么简单,那块牛绞肉肯定加了其他料,它的灵能潮汐搅得我心神不宁。” “接下来的事情,就和两位大人推测的一样。” 奎特的语气变得紧张结巴。 “那个小伙子两条手臂长出来眼睛和嘴巴,它们似乎控制了宿主的心神,撕开春田优纪子的身体,带着衣料和头发一起,没有放过任何一滴血,和大功率抽水泵似的,生生将优纪子这个姑娘吃光了。” 江雪明接着问:“除此之外呢?你有没有看见其他人?” “没错,我也想问这个。”杰森·梅根追问道:“你在湖边观察了多久?林荫道之外还有其他可疑的人吗?” 圣餐礼对于每一个癫狂蝶圣教的信仰者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仪式,就像是授石礼。 人们通过这种手段来获得生存技艺,幕后的永生者肯定在暗处观察着这一切,灵能者的射程是有限的。 但是杰森与江雪明不知道的是——佩来里尼以一只眼睛为代价,越过了射程的限制。 奎特老爷爷将自己的见闻坦然告知—— “——当时我吓得不能动弹,就看见马利·佩罗匍匐在地,手掌上的嘴巴在不断的搜索四散飞溅的血,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我终于清醒过来,也没有在意其他事物,只想早点逃回我温暖的木艇里。” 看来没有其他线索了,这条水鬼能提供的证据,也仅仅是再次确定马利·佩罗的授血属性,这个小伙子确确实实已经变成了食人魔。 江雪明如此想着,内心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马利·佩罗是斑马动力队的选手,在月神杯这个节骨眼上,永生者再次来到人类的城市作妖,他们制造授血单位参与这场比赛,看起来似乎是小打小闹,拿孩子们撒气。 可实际上只要有一个青年受到他们的蛊惑,蓝闪蝶的阵营就少了一位才俊,红闪蝶的阵营又多了一头爪牙。此消彼长,这已经是两条人命——傲狠明德与维塔烙印的棋局层面来看,boss丢了两个小分。 如果马利·佩罗能带着这份邪神的馈赠走到月神杯的决赛,这对其他参赛选手来说,在士气层面是毁灭性的打击。 人们苦苦养育的孩子们,送去各地求学,苦练决斗技艺,为了故乡的父老乡亲奋斗,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理想,为了伙伴们——最后却是一头食人怪兽站在领奖台上。 灾兽混种已经融入了智人的大家庭,因为这些混血宝贝与智人可以和平共处,为了求同存异的和谐社会挤在同一支队伍里。 但是授血单位决不能碰到达格达之釜,这些畜牲是智人的天敌。 还有一件事,是枪匠特别担忧,要小心提防的。 江雪明与杰森说:“这家伙是冲着我来的。” 斑马动力队迟早要和童话王国正面碰一碰,马利·佩罗是永生者的马前卒,用来试探新生代的战斗力。如果童话王国接不住这一拳,露出软弱颓态,那么紧接其后的就是针对无名氏的组合攻击。 别看爱神慈悲会的小天使康雀·强尼已经死了那么久。这位[光之翼]在临死之前,对枪匠的谆谆教导,枪匠是一个字都不敢忘。 时间会让勇士的武器生锈,时间会让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变成虚弱无力的老头子。 时间会改变一切,会把所有东西都变得面目全非。 枪匠的学生们修行六年,最终却败给永生者随手制造出来的[光之翼],要是这么一个结果,也在侧面验证,枪匠与哭将军的存在仅仅是偶然,是傲狠明德走了狗屎运,才暂时拥有了击退维塔烙印的力量。 下一代智人依然是软弱无能的废物,血红的蝴蝶在铁道间肆意飞舞,这才是地下世界的常态。 “不过”奎特老爷爷突然抬起头,补充说明道:“不过黛莉雅应该知道更多” 杰森懊恼的摊开手:“好吧!你他妈讲了那么多,原来还有个名字叫黛莉雅的婊子也看到这些东西了?她在哪儿?” 奎特连忙解释道:“这就得从我的死因开始说起了。” “你还想谈死因是吧?还想讲讲你的故事?”杰森·梅根急不可耐的取来枪。 这一回江雪明制止了暴躁半狼,不紧不慢的说道:“让他把前因后果讲清楚吧。” 奎特老爷爷紧张的揉搓着双手,从两掌落下来不少泥巴,将这段故事娓娓道来。 “就是就是因为黛莉雅她不是人,她的灵感和嗅觉要比我更敏锐,她应该看得更清楚。” 杰森惊讶的问道:“没想到还有高手?” “啊是这样的。”奎特讲起自己的死因:“我有两个孩子嘛。当守林员的时候,晨光县的开发区离这里很远,我很少回家,和老婆有矛盾。” “她几乎是一个人把俩娃拉扯大,又跟着我的工作,一起来到了这个地方。” “我很想她,特别是到了单数班次,一个人守后半夜的那些日子。” “在守林员小屋旁边,本来是有一座看火塔的。” 奎特指着湖泊旁的码头,离码头路灯不远的地方,能看见铁架钢梁和混凝土地基。 “现在已经拆掉了,不用我们来报森林火警了,以前我经常在塔楼上睡觉。做梦的时候,就会梦见黛莉雅。” 杰森越来越听不明白:“黛莉雅是你老婆?” “不是”奎特的语言组织能力有点毛病,似乎是脑袋多年泡水,很难把故事讲清楚,他连忙说明:“那是一条鳄鱼,很大很大的鳄鱼。” 杰森:“你老婆是鳄鱼?” 奎特:“不是的,是是很好看的鳄鱼。” 杰森:“你出轨了?梦见一头很好看的母鳄鱼?” 奎特面露难色:“可以这么说吧” 江雪明震惊了:“没想到还有高手?!” 事情的来龙去脉经过奎特这么一解释,终于有了粗浅的眉目—— ——西郊公园的湖泊中,原本有凶残的灾兽在此生存。 有一头强壮的母鳄作为族群领袖,她拥有特殊的灵能,并且时时刻刻影响着奎特这位守林员。 它在奎特的梦中幻化为美女,变成各种各样风格迥异的“美人鱼”,诱使奎特在深夜单独乘坐木艇,最终连人带船一起葬身湖底。 老奎特丢了小命,但是依然对这头母鳄念念不忘,而且还给它起了个名字,称呼它为[黛莉雅]。 “黛莉雅陪伴我度过了七百多个难熬的夜晚” 老奎特忸怩作态,似乎一点怨气都没有,反倒是提及这头鳄鱼时,有种深刻的依恋。 “她知道守林员有多辛苦,她懂我她我一点都不恨她,因为卡耐基说过,憎恨伤不了敌人一根毫毛,却把自己的生活变成炼狱。我必须爱她!” 江雪明:“好了够了” 杰森:“可以了,可以了,老哥哥可以了。” [part2·基本操作] 一旦打开心扉,将故事都说出来,奎特老爷子对两个年轻人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变得十分热情。 一番折腾之后,两人带着这头水鬼来到湖边,在一声声亲切的呼唤下,原本平静的湖面起了波澜。 没有任何明显的征兆,水下的鱼群阴影还停留在原地,跟着散开的波纹一同出现的,是一副巨大的鳄鱼骨架。 这就是奎特先生口中的[戴丽雅],与他一样,骨骼溃烂身披污泥,在腹腔和喉口处插着一艘木艇的残骸。 不用奎特先生多说一句—— ——杰森·梅根已经把故事脑内补完了,大抵是一个倒霉的守林员遇上了更倒霉的猎食者。 奎特是淹死的,这头母鳄是噎死的。 江雪明和杰森没学过鳄鱼的语言,听不懂黛莉雅的嘶吼,更没办法从木板和骨骼的共鸣中理解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还好有奎特,他与西郊公园的“湖神”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在水下作伴,可以当个翻译。 在芬芳幻梦的灵压威胁之下,事情有了明显的进展。 鳄鱼的骨头架子吼一嗓子,奎特就说一句。 “除了马利·佩罗和优纪子,有不少人躲在上风口,也就是林地靠西南边,接近烂木老林的地方。” 西郊公园的林荫道是新林,西南边靠近城际高速的野地是老林。 “黛莉雅能感觉到他们,就在马利·佩罗进食的时候,起码有八个人在上风口的矮坡,坐在那里观察着这对小情侣。” 好似拖拉机车头大小的鳄鱼头壳一个劲的点着头,发出嘶哑的嚎叫。 奎特紧接着说:“只有两个年龄比较大的,身上散发出甜味,应该是经常宰杀畜牲的农户,其他人都有枪油火药的臭味。黛莉雅很害怕。”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信息了。 “明白了。”杰森·梅根打了个手势,要江雪明上工:“送他们走吧。” “要我来超度啊?”江雪明歪过头看向杰森。 杰森:“我不会送灵。” 江雪明:“我也不会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终于看向芬芳幻梦。 钢铁大猫耸肩无谓,走向两头水鬼。 “我懂。” 这对忘记了年龄,忘记了种族的倒霉鬼在芬芳幻梦的敲打下变成了灿烂的水花,以船艇和骨骼作为灵能媒介存在,现在灵媒粉碎,灵体也终于离开了这座湖泊,再也不用沉溺在肮脏的牢笼中。 对于江雪明来讲,这么一点信息远远不够,他一路心神不宁的,以前是独来独往,现在不光有老婆孩子,还有这些学生,是关心则乱。 “杰森,你能找到这些家伙吗?” 杰森·梅根则是信心满满,先不着急往老林去,而是远路返回亭廊长椅,去搜索更多的痕迹。 “不要小看我呀,我的小老板。” 虽然他变年轻了,但是也变得油腻了。 “我是车站的黄金一代,没有两把刷子根本就活不到现在,这点线索对我来说就足够了。嘿嘿等会别被我的本事吓到哦。” 他蹲在长椅旁,脸面立刻开始变形,和三三零一的种族天赋一样,脸面的鬓角向鼻子蔓延,口鼻前凸眼睛拉长,变成了大狼头,耳朵也竖起来了。 杰森·梅根仔细的舔舐着长椅,跟着味道一路追到石子路,鼻头耸动突然打了个喷嚏。 “百家利的番茄酱,冷柜里的存货,保质期应该还有三十天,是特价打折商品。” “面包上的白芝麻很新鲜,有种很独特的鱼腥味,应该是龙利鱼的味道,有龙利鱼卖的菜市场在四十一区只有两家,在晨光县只有一家,离这里七百米。” “操,有屎的味道” 江雪明熟门熟路往背包里掏牙刷和牙膏:“辛苦了。” 杰森接着说:“饭盒摔过一次,肯定是马利·佩罗太紧张,撒手把盒子丢出去了。” “在这里就在这里,石子上留了点铝渣,是很便宜的铝饭盒,炼钢厂的工人喜欢用这种饭盒,可以通过锅炉水循环系统来加热饭菜。” “这顿饭是马利·佩罗的父母给他准备的,有一点眼泪的味道——是马利·佩罗的母亲一边哭,一边做的汉堡包,他们清楚饭菜里有圣血,有一颗不死仙丹。” “现在我们去老林。” 杰森落下这句话,没有急着刷牙,快步越过林荫道,往郊野赶。 现在正值夏季,密林中留不下多少脚印,因为剧烈的昼夜温差变化,早间的阳光和潮热的湿气影响下,树木会落下许许多多叶子。 这些都难不住杰森,他在树木各处舔舐,用鼻子开路,甚至还吃掉了一些昆虫和树皮。 “就在这里!小老板!就在这里!” 西南的老林矮坡下,杰森·梅根煞有介事的蹲伏在一棵老树旁。 “这些家伙训练有素,没有随口吐痰的习惯,身上有吸汗衫,留不下多少信息素,空气里残留着一些香烟的味道,烟头都带走了,想用烟气妨碍青金的追踪。” “他们确实有备而来,有个很厉害的指挥官雇了一批士兵,很可能是拿钱办事的犰狳猎手来挣这笔外快。” “但是这么一点点东西,就能让我找到他们了。” 在老树的根茎处,在层层叠叠的叶子里,杰森翻出来一片沾染着皮屑的枯黄树叶。这么一点点人体组织,就足够让杰森·梅根找到猎物。 “这是一个女人,洗发水的清洁效果太好了,头皮有过敏症状——这娘们执行任务的时候要绑缚头发,是痒得受不了啦,随手一抓落下来这么一片皮屑。” “她在达丽酒店入住,就在五天前,这种洗发水在四十一区只有两家供应商生产,有独特的葡萄香味,不向商超零售发货,专门为酒店客人提供。达丽是一家五星级旅游主题的酒店,它有公共厨房,刚才我们在凶桉现场发现的线索也对得上,生鲜集市离它只有两条街的距离。” “只要找到住客信息,基本就能锁定他们的行踪。” 这么说着,杰森的脑袋变回原形,抓来江雪明的牙刷和水壶。 江雪明:“牛哇!” 杰森志得意满神气凛然的挥了挥手。 “大惊小怪的,基本操作。” 在达丽大酒店的前厅,受到仙丹赐福的人,可不止马利·佩罗一个。 来自越南的小伙子给自己起了个富有诗意的代号,叫海棠。 来到地下世界之后,他就一直立志要成为一个优秀的犰狳猎手,论殴打小孩虐待新人,他是最喜欢干这种事了。 强大的人们让他喘不过气来,但是欺负弱者只会令他心情愉快,和吃了薄荷冰的高浓度尼古丁盐那样舒爽。 “放心吧!老板!这事儿就交给我!” 蓝牙耳机里,佩来里尼是一句人话都不说,一件人事都不干。 “你要知道,他们迟早会追到酒店来。” 海棠:“就和你讲的一样嘛!四十一区的差老都是菜鸡,对付这种失踪桉,最多就是当地警视厅喊几个年轻民兵来调查。” 佩来里尼:“没错,如果你遇见麻烦了,就把我交给你的手提箱打开。” “用不到的!哎!”海棠歪嘴笑道,架起二郎腿:“托您老人家的福,我可是拥有魂威的人了!还对付不了几个普通人吗?” 佩来里尼:“你有这个自信,真是天大的喜事。” “嘿嘿!”海棠自信的笑道:“[·恶魔马戏团]!会是怎样的愉悦折磨呢?我的新玩具!~嘻嘻嘻嘻!嘻嘻” 佩来里尼已经离线,海棠立刻变了脸。 “嘁什么态度。” “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能随意差使本大爷了” “光是看见那张娃娃脸就让我不爽,把怒气都发泄到猎物身上吧” 这么说着,他阴恻恻的看向酒店大门—— “——会是什么人呢?如果真的像老板你讲的,来了几个香甜可口的小哥哥,我可是要把他们抓去做奴隶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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