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命符:钢之心] [性状:由碳银合成钢与刚玉石制作的成对指环。] [护符类别:对灵类/戒指] [泛用性:护符在灵灾环境中能为乘客驱赶灵体,绝大多数灵灾能影响人的脑波和视神经信号,让人产生幻觉,辉石的光芒能照出真实的环境,为乘客指引正确的道路。] [使用说明:刚玉的硬度极高,抗震能力非常差,小心保管这颗又锋利又脆弱的石头——当你身处灵灾环境中,它自然会来帮助你躲过灾难。] [生产机构:九界车站制铁所·灵翁。] [备注:成对出现的戒指,是乘客与侍者的珍宝。乘客总是在车站之间旅行,而侍者听见传唤铃响起,会一直紧随其后。] 江雪明将说明书的信息记在乘客日志上,紧接着将这张孤立的书页撕得粉碎,保证不会有其他人看见。 紧接着,又从饭盒旁边的小布兜里,抽出另一张纸条——那是关于“魔杖”的说明书。 [明德劣作:魔杖] [性状:由泥胎模具铸造的镔铁剑形大棒。] [武器类别:打击系/触媒] [泛用性:这根棍棒能为乘客开路破门,它的结构简单,结实耐用,但制造者依然认为它是不入流的作品,作为魔杖却只能使用最基础的发光魔术。] [使用说明:在黑暗的环境中,它能为你照亮道路,在它发出光芒时痛击活物与死物。] [生产机构:九界车站制铁所·傲狠] [备注:被制造者所嫌弃的,工艺粗糙的剑形铁棒,一直留在恐怖巨兽的宝库中无人问津,等待着与它结缘的乘客到来,它发出夺目的光,为友人劈荆斩棘。] 与上一张说明书一样,江雪明将信息记下,将纸张撕成比米粒还小的碎片保管好。 步流星一直都贴在江雪明身边,跟着一起读完了说明书,看见江雪明撕纸的效率比碎纸机还厉害,忍不住问:“明哥,你这也太谨慎了吧?” 江雪明没解释什么,出门在外总要小心一点。 他把饭盒拿出来,开始填肚子——小七给他做的东西都是健身餐,用饭盒的小方格分好了份量。 阿星在一旁看得无聊,乐子人是一刻都停不下来的,就想往其他车厢去。 江雪明喊住阿星:“你去哪里?” “我去其他车厢逛逛”步流星解释着:“咱们的车票上啥也没写,boss也没说这趟车会开多远开多久,我寻思吧。不如去找其他的乘客问问清楚,说不定就有经常搭这趟车的老哥,愿意和我们说说这个目的地的具体情况呢?” “有道理但是”江雪明心中还有其他顾虑,列车是一个非常不安定的环境。两人一起离开,也不能带上沉重的行李在车上乱跑——如果让阿星单独和陌生旅客打交道,他是绝对不会放心的。 毕竟上一回,阿星在厕所里和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把什么事情都交代了,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于是雪明收拾着大包小包,把它们归拢一处:“我去喊乘务员帮忙看住我们的行李,一起去其他车厢坐一坐吧。” 就在这个时候——阿星也要来帮忙,兴高采烈地摸向明哥的包袱。 他摸到了[魔杖]的锦盒,又摸到了另外一个既陌生也熟悉的锦盒。 “这是”步流星将这个锦盒捧上台面,他不记得这件东西到底属于谁。 江雪明立刻就认出来:“是叶北大哥送我的礼物,大哥是我的恩人。送我这件收藏品,说给我傍身,没钱的时候就卖掉。” 步流星又拿起属于他自己的手杖锦盒,将两个盒子并在桌上。 这下江雪明也愣住了。 因为叶北大哥的礼品盒子,和车站boss送给每个乘客的棍棒锦盒,两者看上去一模一样。 车窗外的发光苔藓投下来幽蓝的光线,照在这两个锦盒上。 它们的丝绣纹路和暗红的底色,还有纹路的图案都如出一辙,是人头虎身,没有四肢,伴有云图,像古早艺术画一样的怪兽纹。 只是叶北大哥赠予江雪明的礼盒上,有很多灰尘,还有白蚁啃咬的伤口,像是上了年纪,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东西了。 江雪明立刻解开盒子上的红绫绸带,推动兽颚卡扣,打开盒盖,露出其中的黄锦底边。 步流星也打开了自己的手杖锦盒,再次对比,果然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阿星的手杖没有任何包装保护,躺在锦缎底边的凹槽里。 再去看叶北的赠礼,用一个防尘布包裹得严严实实,江雪明把这玩意从盒子里抠出来都费劲。 两人合力把这件来路神秘的古老藏品弄到手中—— ——去掉布包,还有一层防氧化的油纸包。 ——去掉油纸包,还有一层防火的金箔。 看得出来,这件礼物非常贵重,不然叶北大哥也不会做那么多的保护措施。 从层层叠叠的包装中,冒出一截棍棒的把手。 江雪明一用力,终于把它彻底拔出。 没头脑和不高兴都傻了眼—— ——因为一时间,他们居然看不出来这是什么玩意。 它的握把好比一块粗大的钢制扶手,却做成了不方便握持的多边形,边角棱柱上都有凹槽,透出金属的色泽,整体有一股子缝纫机油的味道,用作金属的防锈保护液。 它的棍身一路往下看,是越来越纤细的流线形,总长三尺多,比雪明的魔杖要短一点点,如果当做助步拐杖来用也很别扭。 两人仔细辨认着棍棒上的开合缺口,没有任何材料拼接的缝隙,是一体成形的东西。 到了棍棒尾巴的地方,有一圈皮套紧紧包裹着棒尖,就像是拐杖的防滑皮套。 步流星满脸疑惑:“这是啥玩意啊?” “可能是一根拐棍吧”江雪明也不懂。 步流星瞅见那拐棍的把手:“这拐杖的主人是无情铁手啊” 江雪明不急不忙,拨通了叶北大哥的电话,要问个清楚。 “喂是叶大哥吗?” “哦!什么事?” “你送我的棍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呀。” “这条棍子是怎么来的?”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帮过很多人忙,他们没什么可以回礼的现金,我就收了不少莫名奇妙的礼品,这根棍子是其中之一,也不记得是谁送来的啦。俺寻思应该挺值钱,就送给你傍身了。” “原来是这样” “不说了,我老婆喊我做饭,回头有空再聊啊。” “好。” 挂断电话—— ——江雪明又把这根棍棒原封不动的包了回去。 除了这根古怪的棍棒,锦盒里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连张说明书都没有。 雪明细细想着,这棍子必然是boss赠给乘客相伴一生的礼物。从锦盒腐败朽坏的程度来看,是很早很早之前的东西了,叶大哥今年才三十多岁,不可能是这根棍棒的原主。 它或许早就换了无数个主人,流落在古董市场里,经许多人的手,最后传到了叶大哥的店里。 不管怎么说,如果不知道这玩意的用法,雪明是绝不会试着去使用它的。 对他来说,这些奇怪的灵物,就和伯恩先生的ar-15步枪一样,他没用过就等于不会用。 如果能平安回到车站,就带上它去问问boss,说不定这根古老的棍棒,还能换到其他有用的东西。 在江雪明把棍子重新封装的这段时间里。 步流星一刻都停不下来—— ——他先去列车的茶水间喊来乘务员,要乘务员看好他们的行李。又从大背包中拿出来扑克牌和斗兽棋,两盒香烟和口香糖,准备用这些东西去交朋友。 阿星觉得还不够,就多拿了两卷报纸,那是地下世界专有的报刊,叫做《太阳时报》。 报纸上的内容,大多是真假难辨的阴间新闻,有乘客们在未知地块探索的见闻,也有长篇小说的连载。还有大量豆腐块广告。 步流星看见报纸的刊号还留在上个月,就心急火燎地找乘务员问最新的一期。 因为这些都是过时的消息,拿着过时的谈资去和新朋友们聊天扯淡,实在是太丢人了。 不过很快,他就从这种社交牛杂症的焦虑感中解脱—— ——车站停靠在近31区的贸易中转站。 这个地方叫黄金乡,有一个巨大的地下有色金属矿,车站的人员也特别多,配套设施非常齐全。 阿星想下车去买最新的报纸,这个热闹的车站必然有他想要的一手猛料。 可他刚想开口。 “明哥我想下车去买点东西,很快的” “不行,你不能下车。”江雪明眉头紧皱,盯着窗外鱼龙混杂乌泱泱的人群,有许多小贩推着货斗往车窗上递商品。 他还窥见,不少形色鬼祟的人,手里握着一双双筷子,往上下车的乘客口袋里夹东西。 那是惯犯的做法——像小七的棍棒是一双银筷子,恐怕她曾经也是这样讨生活的。 车站的武装雇员也吹着哨子赶了过来,要把藏匿罪犯的人群给赶走。 步流星嘟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就好比在父母管教下,看着电玩街机厅止步不前的小孩子一样。 但是上天给了他品头论足,完全忘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哦哦哦!这只断手会写字?!原来它是活生生的吗?!它还附有恋人的亡魂?” “她要男主人公去寻找身体的其他部分” 阿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带着手提包继续往前,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无法离开这张报纸。 ——无法从那段文章中转移。 他像是中了咒语,默默的念叨着。 “在那天夜晚,我捧着这只断手,不安又幸福的睡下了,那是一种夹带着恐惧和温馨的复杂情感。 整整七年,我和她再也没有见过面,怎想到重逢时已经阴阳两隔——我能从这只手的五指中感觉到生命的温度,从紧紧相握的肉掌中体会到爱情的甘香甜美和死亡的惊惧悚然。 这是幻觉吗?这一定是我的幻觉罢,我实在太过想念她,才会出现这种幻觉。” 阿星的眼睛猛然扫过小说的页尾—— “——可是这只断掌似乎不太对劲,就在天还没亮的清晨,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 ——她从床上爬走,偷偷爬到了厨房,像是不知疼痛的行尸,从置物架攀上厨房的台面,一次次摔在地上,摔得满地是血。天哪这是什么邪物?她要干什么?我的爱人——她究竟怎么了?” 阿星惊叫着,跟着故事的情节,他却在瞬间哑然失声。 “这只断手捏着刀,尽管不太灵活—— ——尽管只有一只手,她分不清食材的样子,只得一样样仔细的摸索确认。 ——辨不出刀具的正反。尽管她只剩下了一只手,只得用指头去试试锋利的刃口。 ——她想做出七年前,我与她在厨艺课上,初次见面时所学的那道奥地利小吃,做一盘苹果卷” 阿星可怜巴巴的盯着报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已经被维克托老师的笔法紧紧抓住,再也无法逃脱了。 “玛格丽特我亲爱的玛格丽特。” 他念叨着故事里女主人公的名字。 “到底是谁害得你,变成了这个样子,是谁害得你只剩下了一只手?!” “你该怎么揉面团?你要怎么捣苹果泥?” “你受了多少苦?才回到你的爱人身边?” “你没有嘴巴和眼睛,说不出话,也看不见我,你有多少话想要对我说?我实在笨拙,辨不清你做出来的手势——我实在木讷,无法想象你写出来的那一行行字里,藏着多少思念和苦难。” “我要把你找回来,我要把你找回来!我最珍贵的宝贝” “没有了?!这就没有了?!” 阿星怅然失神,不知不觉中,停驻在贵宾车厢的大门前。 “为什么没有下文了?!为什么故事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他擦干净眼泪,仔细辨认着尾页的最后一段。 故事就停留在厨房,停留在男主人公抱着伤痕累累的断手失声痛哭的最后一幕。 “亲爱的玛格丽特—— ——我本以为你已经死了,在很久很以前。 我们因为各种原因的争吵,我们决定断了感情,分居两地。 在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们就已经死去,只是葬礼还没来得及办。 当我见到屋子里破碎的瓷碗,散乱的面粉,还有那一道道割开皮肉活生生血淋淋的伤,落在桃红色苹果上的更鲜艳的血,嗅见浓烈的刻骨铭心的腥。 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摸到了口罩,还用口罩的挂耳绳在无名指上绑了一个花环结,我认得那个结,那是我们给彼此绑上围裙的打结手法。 那一刻,我才从恐怖的黑夜中醒觉。才傻傻的认清现实——你并不是什么邪恶魔法操纵的行尸,不是我脑袋里臆想出来的甜美又恐怖的幻象。 在这个寡淡冷寂的小镇子,如我节的名字放在了最后—— [hangg by a thread·命悬一线] 阿星抬起头—— ——望见贵宾室的大门上写着主人家的名字。 正是大卫·维克托。 “作者就在我面前作者就在我面前?!维克托老师,您也在这趟列车上吗?好耶!!我真是太走运了!” 步流星的脸色潮红,喘气如牛,感觉身上有蚂蚁在爬。 “这诡异离奇的故事,像是魔术师的巫杖一样——它对我施了什么邪法?!我的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翻开下一页,好想知道,我好想知道下一期的故事,我好想立刻就知道!” 他完全忘了自己要干什么,敲打着陌生的门扉,已经迷失在这趟列车的贵宾车厢前。 他的护命符上,金色大锁的鲜红宝石发出如火焰一样的闪亮光彩。 仿佛一直在警告着主人,快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