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淡淡道“你我都到了这个年纪了难道还贪生怕死吗”
“你比我尚且小近二十岁。”贺知章乐呵呵道,“从你嘴里说出来倒像是你我同辈一样。”
两人肩并肩走入城门,走在大街上,也不提回府,就这么牵着瘦马在街上悠然慢走着,谈论着这些年的生活,倒也自在。
城门上,李林甫盯着张九龄的背影,目露嫉恨。
他明明是失败者,凭什么还敢是这么一副平静的模样。被贬出长安、五年都见不到圣人的张九龄应该失魂落魄,满肚子哀怨才对
“右相。”身侧的裨将轻声呼唤了李林甫一声,李林甫才移开目光,
“小将每日都亲自巡逻,绝不会”裨将满脸讨好地站在李林甫身后,点头哈腰。
尽管他不知道为何日理万机的右相今日一早会来巡查城墙,来了以后却只是在城门这一片巡查,瞧着不像是巡查倒像是等什么人一样可这是个难得抱大腿的好机会,裨将不想错过。
李林甫瞧着裨将恭敬讨好的模样,心中的怒气才消散了。
不管如何,现在的宰相是他,天下人趋之若鹜想要讨好的对象也是他,他应当有宰相风度一些,何必跟张九龄这个失败者计较呢。
“嗯。”李林甫鼻子哼了一声,淡淡看了这个裨将两眼,“你倒是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裨将点头哈腰“小将名叫杨钊,是章仇兼琼将军手下”
李林甫听到章仇兼琼这个名字后皱了皱眉,暗自打消了提拔杨钊的打算,章仇兼琼是剑南节度使,与他一向不睦。
贺知章带着张九龄来到兴庆宫外的街上,给张九龄介绍兴庆宫。
“开元二十六年以后,陛下就很少去大明宫了,而是常住兴庆宫。”贺知章道。
张九龄看着哪怕隔着一条街也能肉眼看出奢华的两座高楼,眉头紧蹙。
“这是勤政务本楼和花萼相辉楼”
贺知章太了解张九龄了,他一听张九龄的语气就知道张九龄想说什么。
“这几年新修了两回,跟前些年是不太一样了。”贺知章道。
“我看不只是新修了这两座楼吧。”张九龄漫不经心,“我离开长安的时候兴庆宫还没有如今四分之一大。”
“你到了圣人面前可别说这话。”贺知章叹了口气。
心里却不抱多少希望,张九龄要是不直言犯上那就不是张九龄了。
“我知道。”
张九龄却淡淡应了一声,惹得贺知章盯着张九龄看了又看。
难道在外做了五年的地方官员,自己这位臭脾气的老友还真改了性子不成
让他别提建宫殿,今日高力士又让他不要提太子天地良心,他这次回长安真没打算怼李隆基。
走入殿内,张九龄也看到了端坐于首座上的天子李隆基,按照规矩行礼后,李隆基便给张九龄赐了座。
张九龄就开始禀告自己这五年在荆州所做的事情和荆州目前的情况。
新修水利防范洪灾,推广新粮种新技术,兴办学堂修桥铺路张九龄还专门提了裴素裴芸,打算为她们请功。
李隆基听着张九龄禀告政务,偶尔也会出声询问张九龄,张九龄则一一回答。
恍惚间,李隆基觉得自己仿佛年轻了十岁一样,又回到了张九龄做宰相的时候,那时候他和张九龄也是如此,一人禀告,一人询问。
君臣相得。
过了两个时辰,张九龄才终于述完职。
一时间殿内又安静了下来。
李隆基看着张九龄,心想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就算今日张九龄说什么顶撞之言,他也不与张九龄计较了。
过了许久,张九龄才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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