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开的是北门,出门便是吉江路。南门是一个小便门,有一个不小的院子。一道篱笆墙把院子分为两部分,靠南面的可以种花卉和蔬菜。紧贴着青楼东北角是一道木制大门,手推车可以把物品运进院子。楼的使用面积不足一百平米,上下两层,只有一楼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卫生间,除此之外是方厅、厨房和一大一小两个卧室。爷爷一个人住东侧小的,我和父母及八哥住在大的西侧房间。楼上有三哥房间,归七个哥哥所用。</p>
春节的吉祥与喜庆大多体现在中国红,朝北开的楼门和院门都贴大的红对联,南面的小门贴小的红对联,大红福字满天飞,抬头见喜,吉祥如意的小红贴也随处可见。年三十早晨,一家人总能为一起谋划粘贴这种吉祥而从中获得幸福、快乐与满足。但这并不是我们家春节的第一欢乐点,因为我们家在前一天至少要挂起四个大红灯笼,北楼门上面两个,南楼门一个,还有一个挂在高高竖起的灯笼杆上的,很远就能看见。并且灯笼杆上缠绕着各色纸条,迎风飘舞,与上面摆动的灯笼在寒风和霜雪中相呼应,气势非凡,相得益彰。</p>
年里面很多东西是不能简单的用审美来衡量的,甚至也不能利益来权衡。美食固然重要,但准备美食的过程,喜悦中的忙碌,甚至那种坍塌式的疲惫都是无法理喻的精神享受。一家人,一个群体,一个城市,举国上下;似乎都让这种心照不宣的愉悦精神交织在一起。</p>
或许年是一种文化魅力,它让繁间差异融汇,让整体生命的快乐在同一时间段里迸发。人们相互祝愿又彼此攀比,都希望自己享受快乐的时候,期盼明年更好。</p>
那年的春节很冷,也很热闹。因为我一直都没有见过的二叔带着最小的儿子,我的小堂弟来看望爷爷,和我们一起过年。为此父亲照常年多买了很多鞭炮,我的年趣儿也由此得到了以外的收获。</p>
家住农村的小弟弟叫四牙子,比我小四岁。个子不高,体态灵活。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镶嵌在凸起的额头下面,闪烁着黑色的光芒。不大的脸上总是露出不经意的微笑。因为第一次进城,因此看什么都新鲜,对什么都有兴趣。</p>
他的到来,似乎让我长期压抑在心底的东西得到了释怀。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找到了一个比我弱的亲人,我可以尽情的爱他,呵护他。更可以对他说教,传授给他各种我自以为是的知识。谁都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我所缺失的自我,在他的身上找回来了。那种成长的快乐和拾回的自信轮流抚慰我的心灵,幸福感如海潮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冲刷着,伴着节日的喜悦让快乐永不停息。</p>
零点的钟声敲响之后,密集的爆竹声由强而衰,越来越弱,一家人欢乐的潮水也渐渐平息。</p>
我和四牙子悄悄地来到了外面,一切都静下来了,只有一些人家的红灯笼的烛火跳动着闪烁,给祥和的大地带来了色彩的思考。由于太过安静,我的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恐惧的角色,我不想让弟弟看到他,却问弟弟:“你害怕吗?”弟弟摇摇头,似乎用疑惑的双眼问我:“怕什么?”我说:“有点冷,回屋吧!”弟弟点点头,表现出了都崇拜者的服从与支持。</p>
然而,我的欢乐在大年初二的早晨戛然而止。由于过于兴奋带来的疲劳让我进入了长久的深睡状态,醒来的时候家人说二叔已经带着四牙子走了。原来说好了过了初五才走,为什么提前走了。我一脸不解充满无限疑虑和失望的同时,认识到我在弟弟面前的成熟和师长的角色到此为止了,而我又太需要这个角色。想到自己又回到幼稚的小丑角色之中,不免伤心起来,哇的一声让情绪和泪水同时喷薄而出,一下子让自己真实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