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那一日的闲谈打趣后,很快跟华城的百姓士卒打成了一片。 今日去补墙,明日去探望伤者,宽慰安抚,后日随官员去看农田,大后日在官邸查看华城的各种账本和刑案记录,还偶尔去跟田护安以及士卒比试指点…… 他玄色的衣摆,在静静春风中,在华城满处飘游,所过之处,笑声不绝。 谢昭站在已经修补了大半的城墙下,抬手摸了摸粗粝的墙面,眸色深深。 姜婉那个异世之女还在刑部大牢中,她脑子里的那些东西,工部户部等人再有个一年半载的,便可以做出来,用在大周身上。 到时候大周国力强盛,百姓富足,周边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也可以吞并壮大大周自身了。 到时候,楚国,就作为大周的开胃前菜吧。 被谢昭惦记的楚国,此刻已经暗潮涌动,风起云涌。 康宁将谢昭的密信送到后,暗探便立即依信上之言运作起来。 楚皇兵败,身受重伤的消息传遍楚都之时,有两家世家,也收到了随楚皇出征的两名族中子弟,被其当作敌国奸细,枭首悬尸于军营之中的噩耗! “荒唐!荒唐至极!” 傅家家主咬牙切齿,怒拍桌面,“我傅家对楚国一直忠心耿耿,皇帝此次出兵大周,所有人都反对,让家中子弟留京,唯有傅家派出了两个能力卓越的子弟随军,襄助皇帝!” “怎么就是奸细,要被皇帝诛杀辱尸!毫无天理啊!” 底下的丧子的傅家二房夫妇,泪眼婆娑,恨意浓烈! “哥,崔烬他就是个疯子,什么奸细,我看都是他为了给自己落败一事找的借口!哥!崔烬暴虐无道,残杀忠良,这样的皇帝,还有什么地方值得我们为他卖命!” 傅家主见他这么口无遮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严厉冰冷的给其他人都警告了一个眼神。 “有些话,心里明白就是,别胡乱说出来!薛慎那个长公主的疯狗,在暗里盯着我们呢,警醒些!” 他缓了缓心中的愤怒,喝了口茶,“给其他家族递信,动手吧。崔烬如今身受重伤,已经不能胜任楚国君主之位了。” 傅弟眼底的愤怒并未褪去,“哥,崔烬下去了,扶持哪位宗室之子?” 傅家主摇头:“宗室之子,虽说可能与我们世家站在一处,但人心易变,谁也无法保证他们坐上皇位后,会不会如前几位皇帝一样,打压世家甚至消除世家。而且,宗室之中,符合新君人选的人,最小都已经十二岁,记事了,不好操控。” 傅弟眉头紧锁,忽而瞳孔一抖,有些不敢相信道:“难不成,哥你想扶持崔姣月那个妖女的儿子?” 崔姣月为崔烬生了一个儿子,如今还在襁褓之中。 傅家主顿时厌恶地皱眉:“乱伦孽种,如何配做一国之君!传出去,楚国的脸怕是真丢在地上,捡都捡不起来了。” 傅弟更想不明白了,“那还有谁合适?” 傅家主微微一笑:“你没听过之前京都流传的一句话嘛,先帝曾属意公主为帝。三公主自接掌批阅奏折之权以来,勤政务实,不正是合适的君主人选吗?如此一来,我等也算是成全了先帝的遗愿。” 傅弟眉头仍未松开:“可是三公主对那位谢霆渊极为痴迷,他可是大周的二皇子!” “这怕什么。” 傅家主悠悠道:“三公主痴迷他,不过是因为他生了一副好皮相罢了。男子爱色,这女子,也同样如此。谢霆渊已被大周舍弃,等找个机会,让他去陪他的好父皇,我们再为三公主另选俊美男子充实后宫。到时候,三公主再喜欢他,他也就是个死人了,再过久一点,新人貌美体贴,身强体壮,三公主怕是已想不起这位三驸马了。” “而且,女子向来容易陷于男女之情,三公主尤甚,痴迷情爱,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 世家暗中联合起来,开始推动他们的计划。 薛慎如今虽大权在握,但他始终是只有薛家,长公主崔姣月病重,毫无助力。 很快,数十家世家反扑,薛慎与薛家毫无还手之力,尤其是薛慎自以为将其他世家打压的不敢冒头后,便对其放松了警惕,这给了其他人莫大的机会。 薛慎在意识到不对时,薛家已经被围,而他也被贴身侍从的一杯药茶给迷晕过去,再醒来,已经被铁链锁住四肢,关在了大牢之中。 皇宫。 崔宜雪带着宫人进了紫宸宫。 药香弥漫,她绕过牡丹屏风,撩开红玉珠帘,清脆的珠玉碰撞声,惊醒了床上病弱苍白的少女。 “雪儿,是你啊。” 崔姣月头脑昏沉,看清来人是谁后,她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崔宜雪满目担忧,“长姐,我楚军勇猛,对付大周那些弱力之辈,轻而易举之事,陛下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让两位宫人将崔姣月小心地扶坐起来,背后叠放上几个软枕让她靠着。 崔宜雪在床边坐好,拿过宫人手中的药碗,“我知道长姐思念陛下,但也该好好保重的自己的身体。” 崔姣月愁意深深地叹气,垂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说的对,阿烬他如此爱我,我怀着他的孩子,我不能有事,不然,阿烬他会难过的。我要好好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崔宜雪笑得复杂,将药再三吹了吹,一点一点的喂给她。 崔姣月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这种麻烦的小事,让宫人们来就是,你自己如今也怀着身子,何必如此劳累,要是驸马知道了,怕是又要生气了。” 提起驸马,崔宜雪面上露出了羞涩的薄红,“长姐,你又打趣我。” 崔姣月温柔地笑了笑:“你瞧瞧,长姐没说错吧。只要有了孩子,驸马当初再如何冷心,也会为他孩子的母亲动容的。驸马性子冷硬些,如今他因为孩子对你动了些情意,你再努力些,将身段放软,别跟他对着来,顺着他,体贴他,再冷再硬的心,他总会被捂热的。” 崔宜雪认真的听讲,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长姐。” 她垂眸看了眼手中散发着浓郁苦涩的药,眼底掠过一丝痛苦复杂的神色。 “长姐,喝药吧,等喝完药,好好休息一段时日,陛下就会回来了。” 崔姣月没发现她的异样,非常听话的将药喝完,然后眼皮很快沉重起来,合上,沉睡了过去。 “长姐?” 崔宜雪试着叫了几声,见她毫无反应后,她的肩膀重重地沉下去。 “对不起,长姐。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和陛下好。” 她握住崔姣月微凉的手,眼泪滴落,“长姐,你放心,即便雪儿做了皇帝,也不会要长姐跟陛下的性命的,雪儿会让你们仍住在宫中,享受原有的富贵荣华的。” “长姐,你最疼雪儿了,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崔宜雪絮叨了许久,才离开紫宸宫。 “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靠近紫宸宫,违者,杀!” 崔宜雪下令后便快速的跑去了御书房。 一进门,她便看到谢霆渊一身金织锦绣的紫色华袍坐在御案后,低眉批阅奏折,认真严肃。 她靠着他英俊地面孔,眼底的慌乱与害怕都被温柔和深情代替。 “霆渊。” 声音柔肠百转。 谢霆渊抬头看,目光冷得没有人情,“都做好了?” 崔宜雪款款走到他的身侧,抬手为他捏肩,“都做好了。霆渊,你真得不会杀长姐和陛下吗?” 她小心翼翼地看他,试探道。 谢霆渊眼底闪过一抹冷意,面色无波,“你都替他们求情了,我自然不会。” 崔宜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甜蜜,微微俯身,朱唇贴上他的脸颊:“霆渊……” 女子柔软的身躯紧贴着他,身上熏香轻柔的飘入他的鼻腔,激起身体一阵火热。 谢霆渊眸色骤然暗沉下去,他兀地一把抓住崔宜雪的手,将人拽到自己的腿上跨坐下去,捏住她的下巴,粗暴的吻了上去。 崔宜雪浑身发软,抬手抵住他的胸膛,欲退又迟疑。 “霆渊……不行……” 谢霆渊松开她的唇,满目欲火的望着她,像是要将她拆吞入腹,声音低沉,“太医说无事。” 崔宜雪被他的目光烫得浑身发颤,“好……” 当晚,太医院所有太医被急叫到御书房。 “你们不是说已经可以行房事了吗?为什么还会这样?” 谢霆渊暴怒狂喉。 底下一众太医冷汗涔涔的同时,心底无言以对。 你是三公主喜欢的人,你问我们,我们一说不行,你跟三公主就看着我们不说话。 我们无奈说行,都还加了前缀的。 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最好是不要!!!! 太医们心底怒言不止,面上不敢反驳一字,只得磕头认错。 是夜,六位太医,血洒御书房。 远在华城的谢昭收到消息后,已经距此事过去好些日子。 他看完密信,是熟悉的无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