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自听筒传出来,祝夏抬起埋在柔软被褥里的脸庞,刚才只是有点闷,现在却莫名想掉眼泪。 她深呼吸一下,尽量平静,但开口还是带了鼻音:“没有。我在想事情。” “祝夏。”他说。 “真的是在想事情,不信我给你打视频电话。” 祝夏从床上爬起来,脱了鞋盘腿坐到沙发上,她挂掉电话,拨去视频通话,没几秒就接通了。 屏幕里的男人先端量她神情,深邃幽黑的眸子颇具穿透力,那洞察一切的眼神似乎直直落在了她脸上。 “看好了吧,都说我没有在哭了。你偏不信。”祝夏也在观察他的样子,打量了片刻,微微蹙起细致的眉毛。 怎么感觉一个星期没见,瘦了。不是说上镜胖十斤吗? 两人沉默对视了须臾,贺连洲问她:“晚上什么安排。” “祁家伯伯设了寿宴,晚上去参加宴会。”祝夏语气随意,“你呢?” “陪祖父他们用晚餐。” 两人闲聊了十来分钟,祝夏瞥一眼时间,快要17点了。她和他道别:“我得去做妆造发型了。” 结束通话,祝夏输入一串手机号码,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指尖轻点洋桔梗花瓣。直到快自动挂断,对方才接听。 “稳赚不赔的交易,感兴趣么。”她嗓音冷静道。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的人温吞一笑:“等候多时。” 祁家的寿宴在三环之内的安缦丽酒店举办,夜幕降临时,酒店各层楼灯光全被点亮,远远望过去,像是永不熄灭的火花。 酒店旋转门外,祝夏甫一下车,负责接应客人的礼宾便上前相迎,将她领到贵宾室。 休息室已经坐满了京城世家的千金小姐,主家的温书迦和祁云雁被簇拥在一起,欢声笑语不停歇。 看到祝夏进来,众人纷纷朝她这边看,表情各异,有惊讶的、困惑的、恍然大悟的……圈子里的消息传得快。大家都很好奇这个跟京港两位大佬传绯闻的女孩子是怎么样的。 白色丝绸衬衫搭配鱼尾裙,首饰简约素雅,长发随意披在肩上。精致的脸庞被天花板投下的灯光照得干净雪白,妆容淡雅,却有种勾魂摄魄的美。 两只眼睛、一张嘴巴、一个鼻子……貌似没什么不同啊? 就气质有些特点。 “小姑姑!”云雁从座椅上欢快地跳下来,飞奔向祝夏,把祝夏扑了个满怀。 “云雁今天好漂亮像是魔法公主。”祝夏迅速扫过祁允雁的穿着打扮,粉色蓬蓬裙,微卷长发绑了完美的公主头,黑不溜秋的眼睛很灵很大,稚嫩的脸庞满是胶原蛋白。比洋娃娃还要精致。 “小姑姑的裙子也好漂亮!”云雁黑葡萄般的眼眸扑闪扑闪的,瞧起来是惦记上祝夏礼裙了。 祝夏眼带笑意,捏了捏她脸颊的软肉。 晚宴正式开始,贵宾休息室的人纷纷往宴会厅去。二楼有间房间堆满了来客送的礼品,祝夏匆匆扫了眼,神情无甚变化。 寿宴总是少不了寿星在台上侃侃而谈的环节,祝夏勉勉强强听完,又滞留了半晌。她转过身来,目光与不远处的宋成煜相撞,再若无其事掠过。 宴会厅的人大多有伴,三两成群,或是想交际上前殷勤攀谈的。宋成煜跟旁人攀谈两句,再看过去,四周已经没有了祝夏的身影。 手中酒杯的凉意穿透皮肤表层钻进血液里,顺着血液流淌的路径一直蔓延到他心里。 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任由三哥摆弄的小青梅了。 她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 宋成煜很清楚,他的筹码只有感情,祝夏对宋老爷子的亲情、对宋父的感激。 而他在她心里不值一提。 青梅竹马多年,一点留念都没有。 她可真狠心。 安缦丽酒店隶属于祁氏旗下,因举办宴会客房全空了出来。 祝夏绕过走廊,漫无目的走了小半圈,脚底地毯繁复通往四通八达的走廊,幽深而静谧。一楼特地划分出一块区域,专供女眷使用,此刻厅内的人并不多。她悄无声息迈进门,鲜少有人注意到,除了跟两位世家千金洽谈的周茉。 内厅有一扇门接连酒店花园。祝夏不想交际,遂拿杯香槟,跨过落地窗门,行至花园亭子。 “祝夏?”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 祝夏回头瞧见了着一袭裸粉色礼裙的周茉,后者步步走近,眼底划过诧异。 “我还以为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从港城回来的?” “一个星期前。”祝夏淡淡道。 “你……”周茉停顿思索数秒,才继续道,“你和宋总解除婚约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祝夏和贺连洲、宋成煜的事情,他们基本有耳闻。而周茉不仅耳闻,还亲眼目睹了。 “准备了。”祝夏指腹轻轻摩挲酒杯杯壁,神色不变道。 “没了宋家做倚仗,港区贺先生那等豪门家族又不会接受你。你打算怎么办?”周茉脸现担忧。 闻言,祝夏撩了撩长睫,眸底染上一丝兴趣,饶有兴致地问:“你觉得我配不上贺先生?”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港区贺家什么地位,放眼望去能与之匹配的家族寥寥无几。 “祝夏,我知道你临危不乱、有自信心,但你得承认有些东西是你无论如何努力都跨越不了的,譬如阶级。”周茉字字肺腑地警醒她,“他们这些人寡情薄义,我担心你陷得太深,沉迷不悟。到时候被抛弃,这段关系会使得你坠入深渊。” 祝夏眉梢轻挑,泰然自若开口:“我身体健康,相貌端正,学业有成,工作负责,在医学领域也算得上小有成就。” “靠自己本领吃饭,脚踏实地,没有不劳而获,更没有烧杀抢掠。” “我不觉这世上有谁我配不上。” “至于你说的抛弃。该担心被抛弃的人并不是我什么,我也不在乎是否会被抛弃。即便真的有人抛弃了我,那也是他的损失,我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