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和苏蔓顾不得多问，赶紧起身跑了出去。 到了前院，才见院子里坐着个人。 灰头土脸的，正捧着一瓢水哐哐往嘴里灌。 仔细看过后，苏蔓一声惊呼。 “强子？你怎么来了？” 林野皱了皱眉，见林自强这狼狈的模样，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快步上前，一把搀起他。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弄得跟个叫花子一样了？” 上回见林自强，还是个不大不小的酒店老板呢！ 林自强放下水瓢，看着林野咬了咬牙。 “哥，你是不是压根没把我当亲弟？”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叫林野越发不解。 给了他一个暴栗，没好气道。 “你弄成这样来首都，就是为了问我这话？” “臭小子，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心，却是落了下来，没事就好。 林自强眼泪都下来了，狠狠抹了一把。 本来脸上就是灰，这一抹，就跟花猫一样。 “你就是没把我当亲弟，要不是我见田达家的嫂子在卖房筹钱。” “都不知道你在首都遇到了难处，你说把我当亲兄弟，这都不告诉我？” 林自强说着，眼眶又红了。 他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 里头是两本存折，还有些金银首饰。 一股脑，全都塞进林野怀里。 “这加起来七七八八得有三万多块钱，这本存折是我的，下头那本是奶奶给的。” “首饰是我家妮儿从娘家凑过来的，如果不够，你再等等。” “我已经在找人兑酒店了，等兑出去，还有个一两万。” “反正你没把我当亲弟，这钱给你了，咱两就两清了。” 苏蔓看着林野手里那包沉甸甸的东西，哭笑不得。 这小子还真是孩子脾气，说什么两清？ 有把自己弄得倾家荡产，还要两清的说法？ 她走上前，掏出帕子给林自强。 “先擦擦脸，别吓着两个小的。” “你哥不但没告诉你们，连你嫂子天天跟他躺一张床上，他都没吱一声。” “照你这说法，我还得去跟你哥离婚？” 林自强一听，赶紧制止。 “嫂子，那不成，一码归一码。” “离婚，就伤感情了。” 他咬咬牙看着林野，还是觉得气不顺。 “打小他就一个人撑着，流血流泪都不让我们看见。” “以前总说咱们老的老，小的小，帮不上忙。” “可现在，能帮上忙了，他还是不吭声。” “怎么，他就是铜皮铁骨压不弯，砸不烂呗？” 句句都是埋怨，可句句都是担心。 林自强都不知道怎么说，自己当时发现田达他媳妇在卖房子。 好奇打听了一嘴，才知道他们在首都的公司出了篓子。 听说欠了好多钱，弄不好，还要去坐牢。 田达他媳妇都快要急疯了，他哥倒好，一个屁味儿都没让他们闻见。 他气是气，可怎么都不能让他哥去坐牢啊。 当即回去跟奶奶和妮儿说了这事儿，一家子都一个意思。 拿出家底，保住他哥。 钱没了能挣，人，得好好的。 林自强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从村里到德市。 这次来首都，还带了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可吓得不轻。 不敢睡觉，不敢吃东西，怕跑厕所。 万一被人把这些东西都抢了，他伤了死了都不打紧，他哥咋办？ 他哥，还等着这些东西救命呢！ 下了火车，也不敢惊动别人。 一路打听过来，所有的紧张，都在看到林野好好的一刻，变成了愤怒。 还好，他哥没事，还好，他赶上了。 可要是再晚点，他哥还能好好的？ 林自强越想越生气，一把推开林野就往外走。 “行，咱们从今天起断绝兄弟关系。” “你拿着钱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林野一把拽住林自强，无奈叹了一口气。 “累成这样，就算要走，也休息一晚？” “再说，你就不想见见你的侄子侄女？” 林自强一怔，脚步打了个转。 “哼，我看我侄子侄女，跟你没关系。” 说话的功夫，苏蔓和王二妹已经抱着团团和圆圆出来了。 “看，这是你们二叔！” 两个小家伙看着林自强的花猫脸，咯咯咯笑出声来。 “嘿嘿，你二叔是不是特帅？” 林自强实在没忍住，跟着笑了起来。 想伸手去抱抱孩子，却又在闻到自己身上的馊味时，讪笑着收回了手。 “叔一直没洗澡，都臭了，可不能把咱们家的两个乖乖都弄臭了。” 林野走上前，一把勾着林自强的脖子。 “走，哥带你去泡泡首都的澡堂子。” 他把东西交给苏蔓，又回屋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带着林自强出了门。 老远，都还能听到林自强不满的抱怨。 “你干啥？放开我，都说跟你断绝兄弟关系了。” “行，你断你的，我还是认你这个弟弟。” 声音远去，苏蔓也放了心。 顾天星听着这动静，不免也跟着笑了笑。 “那就是我家林野的弟弟？两兄弟感情挺好。” 要不是感情好，就不会跑到首都这么远的地儿，把家底都掏给林野了。 苏蔓拉着顾天星回屋，跟她说起两兄弟的事儿。 另一边，林野带着林自强泡了澡。 也把这事儿简单提了一嘴，等回去路上，林自强的气就完全消了。 林野搭着林自强的肩膀，虚虚比划了一下。 “你在哥心里，一直就是个小屁孩。” “但是现在，也能顶起一片天了。” “这次是哥没考虑周到，以后不会了。” 这话，算是林野头一次跟林自强服软。 也代表，他正式把林自强当一个大男人看待，而不是一个小孩。 林自强忍不住又想哭，喉头哽咽了一下，挺直了胸膛。 “是，所以，你记住了，以后有事儿，一定要跟我说。” “我是你弟，一辈子都是你弟……” 两兄弟和好如初，林野带林自强回了小院休息。 本想留他几天，在首都好好逛逛。 可林自强说，不放心家里的媳妇孩子还有奶奶。 第二天一早，就着急赶回了德市。 临走，苏蔓给林自强装了些首都特产，让他带回去。 火车离开首都后，林自强才在袋子底下，翻到他昨儿个交给他哥的东西。 里头，还有他哥给他留的纸条。 “哥还没到那地步，东西你先拿回去，等真的到了那一步，哥再跟你说。” 林自强看着那纸条，泪水模糊了双眼。 他哥跟嫂子也真是的，生怕他吃一点亏。 —————————— 晚上，林野早早跟苏蔓叮嘱了一嘴，今天可能得晚点回来。 他要去找中间人谈谈，先把本金还上。 到了酒店包间，依旧是一通车轮战的酒喝下来。 饶是林野酒量过人，也被灌得晕晕乎乎。 见中间人一直不吭声，他只能倒在酒桌上装晕，想着待会儿把中间人叫出去问问。 谁知，他这一倒，刚才还闹腾的酒席，瞬间安静下来。 中间人跟其他人起身推了推他，见他没反应。 都拿出烟，去外头抽上一口。 几人的谈话声，隐隐约约传来。 “老张，我看这小子还不错，几次喝酒都喝趴了，你要不卖他个面子？” “你以为我不想卖？可谁让他得罪了那位呢？” 中间人狠狠抽了一口烟，咬了咬牙压低声音。 “那位可是说了，让他倾家荡产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