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同谈

只见葛无念顿了一会儿，而后道：“以老夫之见，万物生灵，以有灵慧者为先，无灵慧者次之。而人族生而有灵慧，妖类者，乃后天成灵。是以，人，为天地所钟，万物灵长，心中傲气难免。白日诸人表其不满，想也正是因为如此。” 见对面之人听得仔细，葛无念又道：“至于道友说的有教无类，虽不算错，若是用在人族身上便也罢了，用在妖类身上其生乃披毛戴角，湿化卵生之辈，野性难消，良莠不齐，安能当得道友如此教化？” 听得此言，重凡淡淡一笑，缓缓道：“道友此言差矣。其一，此方天地，生而有灵慧者，非独人类一族耳。只不过人族是其中数量最多，分布最广的一支罢了。” 葛无念微微皱了皱眉，脑海中忽然想到了天地间的一些罕见异种，“这倒是老夫疏忽了。可这些种族，要么混乱无智，要么数量稀少，不成气候。” 他摆了摆手。 却见对面之人又道：“其二，无论是何生灵，既有了灵慧，便有了七情六欲，是为善还是作恶，既看自我选择，亦看环境教化。人，有慈悲圣心，救苦救难者，亦有为非作歹，禽兽不如者；妖，有奸猾妄为，冷血好杀者，亦有重情重义，静心潜修者。有了灵慧的那一刻，皮囊只是外相，心迹方为真我。如此说来，人妖二族，皆是良莠不齐，哪里有高低贵贱之分？” 重凡看过去，只见葛无念拧眉沉思，继而道：“至于道友说的野性难消，正如道友之前所言，妖类乃后天启灵，再加上大部分皆是天生地养，自行摸索，难以形成如人族这般的代代传承。如同白纸一般，缺乏引导与教化，是以，野性难消。可正是因为如此，我等，才需有教无类，使其知礼明理，走上正途。” 听得此言，葛无念微微颔首，面露恍然。 “话虽如此，可妖族修炼至高深处，皆需化为人形，这岂不正是我人族天地所钟，优于妖族之证？” 见这老道非要比个高低，重凡无奈道：“那道友可知远古之时太上与女无？” 是的，这个世界也是有类似伏羲与女娲的传说的，当然，只是类似。 只不过名字换成了太上与女无。 “太上与女无？不正是远古时人族神明吗？老夫怎会不知？” 为何忽然提起这个？ 说着，葛无念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面色一怔。 只听得对面道：“远古时期，万族竞发，人族也只不过是其中一支。有荒芒之兽，天地之所钟，生而强大。人族为了强盛，遂取学之，取学至高深处，身躯亦朝之变化。有生兽耳，有生兽尾，有生兽爪，有生双翼力量庞然，庇护同族。其中太上与女无二人，人身蛇尾，乃其中佼佼者，后被人族奉为神明。” 重凡转而看向对方，悠悠道：“光阴流转，人族崛起，成为天道新的宠儿。妖族后生灵慧，遂效法当年，取学于人族，取学至高深处，身躯亦朝着人族变化。时日久之，统称化形。是以，这变化一事，也无甚特殊之处。假以时日，千万年后，谁知天道又钟于何族？非说个优劣高低，不如安持己心，居安思危。” 葛无念正咂磨着这番话，却听对面娘娘缓声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葛门主相助一二。” “哦？道友但说无妨。”他一时来了兴趣。 “还请葛门主暂召一百门下弟子，使其聚于一处。”只听其道。 “这”葛无念当即愣在当场。 “不知道友作何之用？” 却见对面之人神秘一笑，“门主之后自会知晓。” 葛无念心中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同意了。 只是暂时召集一百门下弟子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吩咐身后的童子后，葛无念转而道：“道友请随我来。” 在院中众门徒的目视下，二人随后出得大门，脚下乘云飞向天空。 不久之后，只见祥云飞向了主峰方向，随后停落在一座高阁之上。 高阁之下，则是宽广的千华门山门广场。 稍后时分，在童子的带领下，一百名千华门弟子整整齐齐来到广场之上，皆是不言不语，静默无声。 但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都能看出其他人眼中的茫然。 “门主，一百弟子已召到。”童子拱了拱手，高声言道。 “嗯。” 葛无念转而看向身边之人，却见对方手中光华一闪，一枚圆形铜镜便出现在其掌中。 铜镜缓缓悬浮上半空，处于一个能照清下方所有人，亦能让二者看得清清楚楚的位置。 一息之后，只见镜面缓缓闪过水波一样的波纹，其内画面顿时转变。 只见原本照映在镜中的一百名千华门弟子，居然全部变了模样！ 其中有七十多人虽然还是人类模样，面貌却与原本大不相同，男女老少皆有。 另外的二十多人，甚至全部变成了非人形态，飞禽走兽，游鱼昆虫皆有。 看得葛无念惊愕不已。 “这这是” 葛无念手指着宝镜，一脸不可思议。 只见宝镜的主人笑道：“如门主所见，这镜中所照映的样子，正是这一百人前世的模样。” “是以，妖也好，人也罢，亦或是其他生灵，左右不过是一具皮囊，在这世间来来往往，生生不息。今日你成为我，他日我便是你，本质上并无不同。最终成为一粒尘沙，沉入历史的长河中。所谓，天道之下，众生平等，不外如是。” 葛无念看了看宝镜中映照的模样，又看了看下方众人，挥了挥手，下面童子顿时会意，高喊道：“大家都散了吧，都散了吧！” 随着众弟子纷纷散去，阁楼之上，葛无念站立当场，沉思良久。 终而躬身一礼，自嘲道：“是老夫着相了。” 他定定看向面前之人，眼中神采奕奕，“道友所言，目光之高远，格局之宏大，生平罕见。与道友之论，令老夫受益良多，佩服，佩服！” 重凡淡然一笑，摆了摆手道：“仅仅是一番拙见罢了，当不得什么。如何取见，自由门主而定。” 听得此言，葛无念顿时爽朗大笑。 却听对面之人转而道：“说来，此番前来，还有另一事想与门主相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