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尝试过整肃吏治，但天下百官皆出自一脉，自是同进同退，忠于自身豪族阶级。于此，皇帝数度以惨败收场，慢慢也被磨平了斗志。”</p>
“那时，朝廷收不上税款，各地方都有各的推辞，什么天灾人祸，什么仓库失火，反正就是不给朝廷上税。”</p>
“国库空空如也，偌大个国家，每年进账几十亿钱，呵呵……算下来才几百万两银子，莫说给军队发饷，甚是维持皇室的日常威仪都不太够。”</p>
听闻此话，徐锐沉默。</p>
尽管对这些旧事不太感兴趣，但戎姚既想说，那他听便是了。</p>
正好借这机会了解一下帝国背景，倒也不错。如此身份的讲师，基本也再遇不到第二个了。</p>
这样说来，帝国上层确实无奈。</p>
几百万两银子听起很多，而对象不是个人而是一个国家时，这点钱就实在是太少了。</p>
大乾四面接敌，可是养着数十万常备军队，士兵要发饷，将军更不能少，还有武器辎重，粮草花耗……再者，难道一个国家的支出就只有军事么？</p>
其他地方也要花钱。</p>
“可以说，地方官吏做到这一步，已经是连脸都不要了，他们已然丧心病狂……既然如此，你说，与其让豪族官吏把天下之财全部贪去，何不直接卖官鬻爵呢？”</p>
戎姚面露无奈之色。</p>
“反正察举选官制已经等同于失效，现任官推上来的全是自家子弟，还不如就向他们收取一笔买官费、上任费，至于波及到的个别清官好官，那也没办法。”</p>
“……”</p>
以往，徐锐确实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茬。</p>
这样说来的话，卖官鬻爵还当真也是无奈，虽是饮鸠止渴，但不这么做，直接就给渴死了！</p>
“别的咱家不知，但我知道，卖官鬻爵之后，天下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可国库却是充盈了起来，在发足各州军饷的同时，甚至还有多的钱把拖欠的都给发了，皇帝还有余钱修筑宫殿，大肆享乐。”</p>
“在此之前，世道一样黑暗，官吏一样贪婪，可军队没军饷吃不饱，皇宫也是多年未经修缮。”</p>
徐锐无话可说。</p>
按戎姚这么说来，卖官鬻爵还是对的，起码缓解了乾帝国经济上的困顿，使其还能再挣扎个几年。</p>
这叫个什么事？</p>
起先觉得贪官都该死，后经辽东一行，发觉怪不得官，而是制度问题，而此刻，又知当下制度，又是迫于大环境而不得不如此……</p>
一时徐锐心绪复杂，只感到乾帝国就是一团烂麻，是个根本无法理清的烂摊子！</p>
“我懂公公的意思了，您想要我做些什么？”</p>
见徐锐从始至终都没有反驳，戎姚脸上也露出了由衷而发的笑意。</p>
还得是这种寒门子弟好啊！当今世道，无论文官还是武将，基本都出自豪强，听闻此等解说，纵使心中知晓这是实情，嘴上却绝不会承认。</p>
自己这一趟没有来错！</p>
要为西园获取军事支援，还真就只能从徐锐这类刚刚发迹的寒门小将身上着手！</p>
“当今天子，甚为宠爱我西园宦官，只要陛下还在一日，我西园便一日高枕无忧，只是近年来陛下耽于享乐，太过纸醉金迷，身子骨已经不太康泰……”</p>
想起皇帝那苍白的脸庞，戎姚就是满面忧愁。</p>
现任皇帝育有三子，只有最小的皇子亲近宦官，其余两子一个亲近百官，一个亲近外戚，而百官与外戚，都恨不得将阉党斩尽杀绝！</p>
可以说皇帝驾崩之日，西园的好日子就到头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