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德坤直接挂了电话。 卫江南很清楚，从这一刻开始，他和黄德坤之间，已经没有了回旋余地。 因为在这件事情上，黄德坤也没有后退可言。 他不是久安本土干部，他是从省公安厅下来的。 他的根基，在厅里。 将来升迁，主要也还是在本系统。 以他的年龄和工作资历，他不大可能再去地方上担任其他主要领导职务。 如果是县委书记转任的市公安局长，那这就只是一个过渡，主要是进常委班子，解决副厅级，几年过去，再转任其他岗位，比如专职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市长之类的，都没有问题。 但黄德坤不是地方干部出身，这条路，他走不通。 他将来最好的结果是回省厅担任排名靠前的副厅长，搞个正厅级待遇。或者担任省检察院副检察长，省高院副院长。 故此，省厅主要负责人的指示，他很难违背，必须要完成。 这关系到他的未来。 卫江南现在也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他不确定谢浩明能帮他顶住黄德坤。 虽然按照情理分析，谢浩明不应该那么快就“投降”。 因为现在就把这个案子交给市局去处理，就等于此事完全超出了谢浩明的掌控，在必然会到来的是非漩涡面前，谢浩明将丧失所有的主动权，只能被动防御，随时有被人拿捏的可能。 涉及到省级层面的争斗，尤其是“省长之争”，他谢浩明这样的小小县委书记，实在是不够看。 甚至他身后的那位，都不敢下场。 一旦吴波吴小峰那边大获全胜，不但卫江南要倒霉，他谢浩明也好不到哪里去，人家顺手拿掉他的官帽子，随便打发到那个清水衙门去养老就是，不要太方便。 所以，站在谢浩明现在的立场上，他应该先帮卫江南抵挡一波。 太久是不可能的。 除非谢浩明这就选择站队，直接站在高妍和卫江南这一边，那他才有可能死硬到底。 但这种可能性不大，高妍现在并没有显得十分强势，足以让谢浩明这种“老官油子”选边站。 卫江南希望他能帮自己争取两到三天的时间。 理由也很好找，就是县委常委会要开会研究这个情况嘛。 今天是十月六号，国庆长假明天还有一天。 十月八号才正式上班。 浩明书记在九号召开常委会，也不算迟。 到那个时候，无论谢浩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已经“不碍事”了。 三天时间，卫江南还不能把事情搞定，那活该他吃瘪。 卫江南现在担心的是，岳青歌直接插手。命令谢浩明立即召开县委常委会，做出此案交给市公安局接手的决定。 那么面对市公安局党委和罗平县委的双重组织决定，卫江南是没办法继续硬顶的。 一念及此，卫江南当即拿起手机，拨通了另一台车上连城玉的电话。 “连城，你加速赶回局里去。现在开始，由你亲自负责对万重山，徐光明，梁小豹，吴妙琼这四个人的审讯。需要什么人手，你直接调，事后报我批准就行。” “等吴秀梅带到后，对吴秀梅的审讯，也由你负责。”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我只给你一天时间。” “一定要拿到确切的证据。” “你明白吗？” “明白！” “局长放心！” “完不成任务，你唯我是问！” 连城玉的回答十分简单有力，连半点含糊都没有。 很快，连城玉的坐车便开始加速，飞快地超过了车队里其他的车辆，直奔罗平县城而去。 和卫江南同车的李乐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卫江南看他一眼，决定对他实话实说。 李乐泉是个老实人，有些话跟他说明白了，反倒有好处，免得他心里疑神疑鬼的，以为自己“失宠”了。 “乐泉，你和连城不一样，有些事，你不能去干！” “我不能让你的履历中留下什么污点！” 有这两句话就足够了。 李乐泉固然老实，却绝不是笨蛋。 卫江南的话，他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因为他是卫江南内定的“接班人”啊，将来是要当公安局一把手的。一旦在这件事情中留下了什么污点，将来一定会对他造成影响。 连城玉不一样。 连城玉本来就是“毒士”，有些活，就该连城玉去干。 而且说实话，连城玉一定会比李乐泉干得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卫江南现在对连城玉的认识又起了变化。如果让李乐泉“接班”，那连城玉肯定不能再留在公安局。 李乐泉驾驭不了他。 但连城玉能用。 等这些事都告一段落之后，如果卫江南能够获胜，那么，他肯定要给连城玉安排一个更加合适的位置，最大限度地发挥他的作用。 入夜时分，车队浩浩荡荡地返回县公安局。 整个县局，顿时就忙乱起来。 别的不说，单是这五十几个人就不好“安置”。 县公安局看守所的号子不够，没办法一下子再塞进去五十几个人。 因为前不久在全县展开的“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成效卓着，已经抓了不少赌博犯和放高利贷的家伙。全都塞在看守所里，都已经快把老式的县公安局看守所挤爆了。 新任所长刘红旗这段时间天天住在看守所，忙得团团转，半点都不敢大意。 卫江南的解决办法也很简单粗暴：立即暂借罗平县武警中队的营房，羁押这几十名犯罪嫌疑人。 其中大部分都是矿工，应该问题不大。 经过简单的审讯和甄别之后，部分人可以释放回家。这样就不会长期占用武警中队的营房了。 只有少数罪行比较严重的，才需要长期羁押。 到时候看守所那边再挖一挖潜力，塞进去十来个人，应该还是勉强能够办得到的。 这些具体的事务性工作，卫江南只要给他们指导一下方向就行，剩下来的，全都交给李乐泉去负责。 卫局长就没必要陷进去了。 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 他要迎接高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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