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映入眼帘的，是规矩扣到喉结处的白色衬衫领口，恰好露出苍劲喉结。 顺着喉结青筋向上，仰头看去，正是白恂那张冷静俊秀的面容。 他戴着无框眼镜，斯文克制，眸光也乌沉沉避开余歌的视线。 “进来吧。”白恂侧身，让开位置给余歌坐下。 余歌坐到上次的位置，将手上的资料放到桌上时，眼睛扫到那个陌生的杯子，顿了一下，又微不可闻地看向对面位置的杯子。 一样的陌生。 镜头抖动一瞬，视野降低，变成宽大的实木桌，不一会，清俊自持的青年在对面入座。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因此白恂的面容毫无保留地被摄像头录入其中。 他提着水壶，身子微微前倾，给余歌倒上一杯水时，不知余歌说了什么，面前的青年神情瞬间一变。 一瞬间抿嘴的羞涩，眸光闪动的尴尬，和睫毛不自然轻颤几瞬，以及手背上猛然攥紧时突起的青筋。 “啪砰——” 宋静深猛然将手上的光标砸到门上，死死地盯着画面。 白恂……为什么要咽口水？ 清润温和的瑞凤眼此时阴沉一片，愤怒肆意在眼底席卷，浓墨般的厌恶妒意自眼眸伸向面颊，后脑勺的神经剧烈跳动着。 小鱼究竟说了什么？ 看到白恂极其自然地在对面入座，拿起旁边的水壶，要给她倒水。 余歌垂眸一瞬，仿佛无意般随口问道：“这两个杯子怎么和上次的不一样？” 话一出口，对面的人动作一顿，几个细小圆润的水珠溅出，落到旁边的资料上，漾开一圈圈淡蓝涟漪。 只一瞬，白恂迅速掩饰下，接着为余歌倒水，口腔生津，喉头却有些干涩，引得白恂喉结上下滚动一瞬，冷如雪后青松的嗓音响起： “不一样吗？底下人拿的，我没注意。” “咕噜——”水声响起，倒完水，俊朗疏冷的眉眼微微抬起，望向余歌：“如果余委员需要，我可以让人拿进来，为你更换。” 如常随意的态度，让余歌稍稍放下心，转口拒绝：“不用了，我们来看这份资料吧。” “对于长期和短期计划，我提议先进行直播，再推出各个议员。” 上一次白恂自我介绍时，特意点出自己的出身，但在玻璃杯事件后，余歌起了提防，不敢确定白恂的立场。 只认真地提议着提案的落实。 “从基层和个人入手，再推及上层议员。” “贸然直播，怕是没多少人买账。”白恂皱起眉，冷静道。 人? 不是平民? 余歌耳朵敏锐捕捉到白恂话语中的代词指向，对白恂再起心思，口中仍然劝说：“前期多家媒体下场，多方宣传，不怕打不出知名度。” “可以。” 白恂冷润眼眸上移，与余歌对视着：“但是三场直播，是为了介绍，我们需要一个主持人。” “为了拉近距离，更好宣传，我提议，由同为平民出身的余委员担任主持人。” 这句话一出，余歌手指蜷动一瞬，笃定白恂的立场。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三场直播主持好了，必定是一件宣扬名声的好机会，而这样的机会，白恂毫不犹豫地推给她。 余歌唇瓣微勾，眼眸陡然绽放出光芒，审视和愉快的视线打量着白恂。 她微微靠向椅背，又问了一遍：“我不擅言语，论起主持，身在协理署的白署员应该能找到更好的人选吧。” 白恂淡定说：“这是一个好机会，余委员要利用好机会，磨练自己。” 说完，他似乎觉得有些生硬，补上一句：“这样才不会辜负方议员的期望。” 余歌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继而谈起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今天中午，日冕餐厅好像又是那位来自古伦州的厨师主厨。” 余歌笑着问他：“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厨师和你是老乡吧?” 白恂眉心微颦，目光上移的瞬间，明白余歌的意图，沉默一瞬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是，需要我为你推荐一些家乡菜吗？” 白恂明白余歌隐晦的试探，他面上不带丝毫抗拒和厌恶，沉静地顺着余歌的话题介绍了一些古伦州的特色美食。 余歌静静地听了一些，时不时应和几句，又借着一个机会，把话题拨回提案上。 一切商讨完毕后，时间也已近午餐时刻。 桌上的水一口没动，余歌讲得口干舌燥，站起身，边收拾资料边邀请道：“中午一起吃饭吧，正好尝尝你推荐的那些菜。” 白恂面上不见一丝疲惫，将手边的水一饮而尽后，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对面，起身应下：“好。” 镜头那边，宋静深淡然关闭屏幕，站起身，准备下去“偶遇”时，门被敲响，一人进来恭敬汇报： “宋委事，方池少爷来访，请见收讯处的余委员。” 宋静深动作一顿，缓声道：“那就请余委员回来吧。” 余歌和白恂才走到电梯前，通讯器滴滴响起，余歌接通后，封岚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余歌，你在哪里？” “方池少爷找你。” 方池？ 余歌应了几句，转头对白恂歉意道：“抱歉，紧急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白恂淡然按下上行的电梯键：“没事，加个通讯好友，下次约吧。” 说着，他点开通讯器，骨节分明、冷润好看的腕骨伸到眼前，腕骨上深蓝色通讯器屏幕亮起。 上行的电梯到了，余歌急匆匆地按住按钮，边向里走去，边伸出通讯器，随手和白恂的碰了一下。 通讯器相撞，发出嘀的一声，提示添加成功。 余歌听到声音，边走边缩回手，缩手的瞬间，手背与手背相触碰，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轻痒的触感和瞬间的颤栗，从手背摩挲到了手指。 余歌错愕回头，白恂却已经放下手，对她微微点头，不见异样。 电梯门缓缓关上，许久，冷白长指小心翼翼地落到手背，眼眸暗沉，看不出在想什么。 急着回去，是宋静深吃醋了，所以要回去哄宋静深，和他一起吃饭吗? 下行的电梯已经错过了，白恂索性转身回到办公处，坐到办公椅上，喉间口中干痒，扭头一看，水壶和手边的杯子已经空了。 但对面的玻璃杯还满着，装满了甘甜解渴的清澈液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