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桂玲挎着竹篮进屋，看着院子里满地的红薯，摇头失笑。 母亲不惦记她，但父亲却一直把她放在心里。 这些红薯每年都做成红薯干，给她送去。 因家里没男丁，父亲为了断了兄弟送孩子过来养，跟他们几乎断了联系。 “爸，你这药田没杂草，不用整天修整。”罗桂玲掀开竹帘往里走。 罗三七抬头看到她，眼睛一亮，放下锄头： “阿玲，你怎么有空回来？今天不用下地干活吗？” 罗桂玲帮着收拾旁边的农具，笑道： “罗河村的棉花田提前喷药，不用人守着，村里干部商量让我们轮流休息，等农忙时再一起干活。” 罗三七眼尾的皱纹堆叠：“这样挺好，你也能歇歇。” “外公。”苏白芷走进屋内打招呼。 “好，好，长得像你妈又不像她，有股她没有的韧性，脚踏实地。”罗三七笑着点头。 外孙女在罗河村的事，二女儿多少跟他说了一些。 他心疼外孙女，同时对大女儿更失望。 大女儿看着精明，实际只有小聪明，为人处世远不及二女儿。 明月那个孙女他以前心疼，但这事后，他算看明白了， 明月跟大女儿一样，自私自利到极致。 “一会儿吃了午饭再回去，隔壁老陈送来两条稻花鱼，我本打算一会儿送罗河村给你们，等会儿午饭直接煮了。”罗三七浑浊的眼底笑意溢出。 罗桂玲点头，拿起扫把就开始打扫。 苏白芷走进药田，蹲下看着那些草药。 罗三七笑着：“你爷爷奶奶身体还硬朗吗？ 前两年他们还会写信买草药，我寄过几回，最近很少来信了。” 苏白芷：“他们都好，只是提前退休了，现在很少有人找他们把脉了。” “外公，我能买些草药吗？” 罗三七眼睛一亮：“阿芷，你竟然会认草药？” 苏白芷点头：“认得出一些，不多。” “那外公考考你，要是全答对，这里的草药你随便摘。”罗三七眸光亮了几分。 接下来，两人在药田没一问一答，时不时传出罗三七爽朗的笑声。 罗桂玲跟母亲在门口坐着聊天，边摘菜。 “妈，你别整天看外面，罗桂兰要是想你，早就回来了。”罗桂玲语气淡淡。 “唉，我眼睛不好，她回来我也认不出了。” 罗桂玲撇了撇嘴，当初要不是母亲跪下来求她，让她不去学校举报罗桂兰，现在她怎么也是个医院护士，不用下地干活了。 说心里不怨是不可能的。 父亲教她医术，她学艺不精，只学到些皮毛。 私下，父亲把卖药的大部分钱都让她捏着，就是怕母亲脑子不好，被罗桂兰一哄，就全给她了。 午饭后，苏白芷跟罗三七到药田拔了一些草药，才跟小姨一起回村。 “小姨，以后我可以自己过来找外公吗？”苏白芷脚步轻快地跟在小姨后面。 罗桂玲嗔了她一眼：“我还能拦着你吗？ 你常来，他们两老肯定开心。 如果可以，跟你外公多学学，他的医术我没学到三分之一。” 苏白芷点点头，她挺喜欢跟这个外公相处的，能聊到一块。 今天只简单闲聊，她就受益匪浅。 外公的医术肯定不止当个药师。 不过现在特殊时期，他藏得很好，平常只贩卖草药。 周一，学校内。 苏白芷来到教师办公室，邮递员正等着她。 周一早上她没课，等阮清秋下课，两人就去给墙画补颜料。 “苏白芷同志，这是你的汇款单，需要本人签字。”邮递员把单子递给她。 旁边的杨老师瞥了一眼，怔住了。 1000块的汇款单？ 是他们快三年的工资了。 苏白芷快速签字，签完才看汇款单上的金额。 她把稿子寄去海市的私人杂志社，也是目前唯一靠销量拿稿费的，其他基本是买断。 “对了，还有一个包裹，我顺便拿来学校了。”邮递员从包里掏出包裹递给她。 苏白芷拆开包裹，很快发现有一封信，是杂志社战主编写的。 信里还有两百块钱稿费，这应该是杂志社给的。 连环画印刷发售了册，一本零售价2块钱，按零售价1给分成。 汇款单里的1000块就是分成。 主编在信里说，现在加印了10万册，在京市，深市，苏市等各大城市书店售卖。 后面会按2的比例给她分成。 包裹里有10本连环画，是加印的版本。 封面是一只白猫和森林里的各种动物。 “苏老师，这…这连环画是你画的？现在在京市各大书店都售空了。”杨老师双手搓着，眼底期盼着。 苏白芷淡笑道：“嗯，这些连环画我打算各个班放一本，给他们在教室传递着看。” 杨老师心思一动：“苏老师，能不能卖一本给我？ 我家侄子吵着要买，一直没买到。” “抱歉，其他的两本我答应给别人了。”苏白芷笑着拒绝。 她要是卖给杨老师，其他老师也找她买，她卖不卖都得罪人。 还不如一开始不卖给任何人。 杨老师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什么也没说就拿着教案离开办公室了。 苏白芷挑了下眉，拿了8本连环画，往校长办公室走。 她签收了巨额汇款单的事，一个上午，学校的老师都知道了。 有羡慕的，更多的嫉妒。 有些没说过几句话的老师，下课后就到办公室找苏白芷借钱，开口就两百块。 苏白芷全拒绝，且说了会把钱全寄回去给家里人，断了他们的念头。 “我还怕你心软会借钱给找上来的人，没想到你拒绝得干脆。”阮清秋搅拌着颜料。 “我有那么傻吗？他们谁真急用钱了？”苏白芷认真涂颜色。 救急不救穷。 阮清秋点点头：“那倒是，咱们小学的老师除了咱俩，几乎都有点背景。” 苏白芷看了她一眼：“清秋，你的稿费应该也准备到了吧？” 阮清秋点头，她写稿时没避着苏白芷，知道她不会往外乱说。 “周末的时候送过来了，不多。”她写的短篇连载小说，出版前只有杂志社的稿费。 不过对比刚下乡时，她已经很满足了。 “出版了我买一本，记得给我签名。”苏白芷眨了眨眼睛。 阮清秋：“没问题。” 两人笑闹着，给墙画上颜色。 阳光洒下，拉长两人的身影，与斑驳的树影交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