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医生笑了：“叫我老董，我也并不是这所医院的医生，我自己开了个小诊所，在租界。这里有个医生是我的学生，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是经常拜访我，我也经常来这里，他们都认识我。” “知道今晚你们的计划很危险，有伤亡可能，我就假借一个人在家没意思来这里了。这不，他负责那个日本人，让我过来伺候你。” 郑开奇欲言又止。 老董笑了：“怎么？那个设计出点天灯那么胆大又繁琐计划的未亡人，还是个羞涩的家伙？第一次见面还有话不敢说？” 郑开奇豁出去了，“老董，为什么要让老孟参与这次行动？他根本不适合这种行刺突围的行动。” 老董微微一顿，“具体的，等日本人审讯他时，你亲自听他说吧。我知道他是你的入党介绍人，又是你的引路人，论感情，肯定不浅。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一起共事了更长的时间。感情更深。” 他岔开了话题，“虽然很残酷，我还是要跟你讨论一下地下警委的筹备后期工作，以及你对这个岗位，以及这个上海地下党警察委员会会长职务的大体计划。” 郑开奇默不作声，许久说道：“我要救他。” 老董点头道：“估计以你的头脑，加上你豁出去的性格，我相信你能想出计划，制造意外，谋求一丝可能。但同时你也知道日本人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共产党的中层干部，肯定会全力以赴撬开他的嘴。” 老董边清理郑开奇的伤口，边看向郑开奇，说道：“点天灯计划，为了蒙蔽日本人，你的计划里过多的用假情报，延迟情报蛊惑敌人的思路，调动小故部队和力量袭扰敌人的兵力部署。这并不是多余的，而是你身在敌营，知道对方的恐怖，只有这样，才能给咱们那半个小时的真空时间，仅此而已。” “明天一大早，整个上海滩都会被两件事情震惊。” “一是码头上的客轮爆炸，点天灯计划的顺利实施，会被记者大肆宣扬，报道。一是南郊庙会上，宪兵队中佐，与特务科队长被偷袭重伤。” “日本人的嚣张气焰被严重打压，此时，抓住了一个共产党，还是个重要任务，他们的重视程度，不用想就知道。” “当然，我也不拦着你，你可以见了老孟后再决定要不要救他。你若是那个时候决定救他，我们上海地下党全力配合，好不好？” 郑开奇虽然觉得奇怪，还是惊喜道：“当真？” “你是地下警委的头头，你说的自然算数。”老孟收敛了笑容，“权力在手，更应该谨慎。” 郑开奇点点头。 老董活泼又严肃的个人魅力，让郑开奇慢慢收拾了那紧张的心情，两人就地下警委以后得发展方向各自发表了意见，并达成了共识。 “点天灯计划固然顺利，但南郊庙会产生的意义我觉得更加重大。让百姓看到希望，看到人心凝聚，看到以后得灯火辉煌。” “人的心，总处于黑暗中，会习惯黑暗的。” 郑开奇难得反驳了老董的意见。 “不，老董，我觉得，越是处于黑暗，会越向往光明。” 老董怔了怔，咧嘴笑了。 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他老了。 两人聊了很长时间。 老董最后给郑开奇打上了一针安定。 “知道你知道老孟的事情后会胡思乱想，耽误你的伤势。虽然老孟留了手，毕竟还是刀伤，不能小视。所以给你打上一针，你踏踏实实睡上一晚一上午，我会劝阻日本人等明天下午再问你问题。” 郑开奇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他如果清醒，自然要构思如何营救老孟。但也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那些早就盯上他的日本人总会来盘问他的。 他要打起精神来。 “还好，德川雄男被你一系列的操作给气得进了监护室，你能少受点折腾。给彼此点时间，都梳理梳理。” 郑开奇的意识慢慢涣散，说道：“我应该，没有嫌疑了。” 老董给他掖好被子，转身往外走。 也是。 点天灯计划的精妙之处在于，它完成了两个战略目的。 一个是直观层面的。炸毁客轮，破坏日本人的金融控制计划，杀死特使，打击日本人的嚣张气焰。 另一方面，就是通过情报的层层泄露，让日本人发现，未亡人是共产党，而共产党地下组织，正准备刺杀郑开奇，并差点得手。 那之前关于未亡人做的所有事情，都与郑开奇无关。 并且因为效忠日本人，被地下党追杀。 “医生，怎么样了？” 白冰凑了过来。 “小姑娘，你应该去休息。”荣医生呵呵笑了笑，“郑队长已经睡下去了，伤口已经处理干净，睡个好觉，静养几天就可以了。”他跟众人说道：“希望各位不要进入打扰他，不然我这张老脸可不能保证伤口会不会发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