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实验室被炸当晚，租界电讯车查到了诡异电波，不属于商台，而且是咱们提到的发报手法。” “他们一直在接近发报源头，还差几个街口时，突然遇袭，先是外面的随行警员被袭击，后来车子里被扔进了烟雾弹，车上几人也都先后被袭击，无人死亡，不过电讯车被破坏。” “特高科要求巡捕房出警那天，两个印警提前一步到位，监控了现场后不久，就被人叫住，然后惨遭袭击。他们是被后来增援的其他巡捕泼醒，此时已经是熊熊大火。” “两个印警被叫住？” 德川雄男一直在听小油王的翻译，等小油王挑重点说完了记录，他问道。 “是的，中佐嗯上面是这样写的。” 德川雄男拿过资料，自己收了起来，“你，去，问问，是不是凶手叫住过他们。” 小油王起身去问。 德川雄男对郑开奇说道：“你的手下，有很多精英。” 郑开奇拍着胸脯道：“我们特别行动队一向走的是精兵简政的原则，别看人少，个个都是好手的。” 德川雄男呵呵笑道：“我看过你们特务科的财报以及出纳记录，你们特务科除了拿那几个银元的可怜薪水，一直没有额外报销记录。” “说来挺不好意思的。”郑开奇搓着手，笑了，“自从进了特务科，不少人都有意无意的对我示好，我也在不违背大的政策下对他们有些帮助，所以，大钱没有小钱不断的，自己能解决，我就不好意思去给帝国经济添乱了。” 德川雄男呵呵笑了：“你很诚实，这点，你做的比所有人都好。我很喜欢。” 郑开奇不知道中佐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他的眼神里一直是在审视别人。 小油王很快回来，说道：“刚打过电话跟下面巡捕房确认，是有人先喊了一声，那印警一回头一个拳头就砸在眼上——” “所以他什么都没看见。” 德川雄男冷冷一笑：“他很狂傲。走，去现场看一看。” 小油王此发现，他真的带走了总捕房给的资料。 他在后面跟着，看着郑开奇和德川雄男两人前面走着，时而用汉语，时而用日语。 这两个人在亲密交谈，一个倨傲中带着欣赏，一个谦卑中带着精明。 “刘，你要学会透过表象看本质。不要因为咱们的小动作而轻视日本人。即便是上海，他们也是客场，每个在客场作战的人都异常谨慎，日本人更是。” 之前郑开奇这样跟他说过，小油王，包括队伍里的其他人，都是不很认同，他们杀了不少日本人，挫败了日本人的很多事，也救下很多人。 他们就认为日本人不过是兵强马壮哎战场上，在地下斗争中，不过是吓唬人的空架子。 今天这一件小事，他本来撒谎的。他不知道资料上哪句话可能会让日本人得到想要的情报。 或者在街区的名字，或者是时间，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 反正日本人不懂英语，反正一会资料还得还给总捕房。 反正，他有些看不起这个被队长耍的团团转的中佐大人。 结果，他差一点就死了。 随便改一个内容，日本人回去看明白了内容，他就要被带走。大概率就回不了家了。 他突然想起，郑开奇很多次都会面临这样的选择，各种各样的机会。 机会，就是死亡的契机。 小油王学会了谨慎。 他们到了记录写的街口。此时白天，这里人来人往。 德川雄男站在那，他身前不远处就是那辆电讯车本该停的地方。 “地图。” 郑开奇拿过地图跟了过去，说道：“中佐，记录上说，这里往前的重庆路，右拐，那里的住宅区，应该就是发电报的信号源。” “住宅区嘛”德川雄男沉吟片刻，“估计找到他们的主人，不是很麻烦。” “不麻烦。法租界虽然不如咱们统治的好，但起码的信息还是能得到的。” 德川雄男继续道：“那应该也能得到从那晚起，就突然不住的信息吧。” 郑开奇心微微一凛，笑了，“那肯定是没问题的。”他看向小油王，“你去做。” 小油王点头应声，德川雄男说道：“我派几个宪兵协助你。” 小油王心想，果然是滴水不漏的作风。 当他跟随德川雄男和郑开奇进入那个可疑的房间，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一看就是单人女性住的房间。朴素简单，带着微微的香味。 跟大多数独居的房间相比，唯有一个书柜的书有些惹眼。 郑开奇知道，这是女发报员被通知撤离，仓促离开的结果。 一些直观的线索肯定销毁，但在郑开奇和德川雄男眼里，剩余的这些，就是赤裸裸的线索。 “郑桑，你怎么看？” 德川雄男三人围着房子看了一圈，他开口问道。 郑开奇笑了：“中佐大人，你在考我。” 德川雄男说道：“我看看咱们声威日望的郑队长，到底实力怎么样。” 郑开奇沉吟片刻，说道：“我猜测，咱们这一次，是面对了一个军统在上海的中高层机构，而不是简单的外勤那么简单。” “哦？你说说看。” “首先，”郑开奇指着书桌上的镜子，“这面镜子很新，新买的，以及浴室里的镜子，镜面都擦拭的很干净，说明这个女发报员还处于爱照镜子的年轻花季。不会超过三十岁。” 小油王认真听着，德川雄男沉吟不语。 “这里的书不少，刚才咱们也看了，至少涉及宗教，哲学，激进文学，以及侦探小说。说明这个发报员学历很高，应该有很好的学识和教养，家室不错。” 郑开奇说道：“我觉得，她应该是很早就加入了军统，甚至可能是青浦特训班时期的学生，家境不错，很有可能是直接保送进入。这都符合军统的特质。” “能在这里长久不被人怀疑，说明她个性比较好，为人处世不被人嫌弃怀疑，有很好的谍战思维。” “最重要的一点，这么年轻，这么熟练的发报技巧，共产党里很少出现，大概率是军统中高层，或者有资历的干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