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为了这批资金，你的洋行也没法用了。”郑开奇说道，“这种交易量的大批资金突然被撤走，如果被巡捕房或者日本人发现，志高银行这里面的人没一个有好果子吃，所以，咱们得留下一定的痕迹让他们能追捕。用其他货运公司的车子，就等于害他们。” 齐多娣笑道：“我在租界有几种身份，放弃一个洋行的老板身份，不碍事的。重点是，这么大的一笔钱财，怎么运出去才不会被盘查。” “你知道的，把这些钱存进某家银行的可能完全不用考虑，不管是巡捕还是日本人，一旦这些钱说明不了来源，就会被当做红色资产，抗日资产充公，咱们就白忙了。” 为了把住各自的经济命脉，日本人和各租界领事都对银行的出入账严格把控。一切可疑账户封禁，一切资金往来必须清晰明确。 往上海来的资金还好，往外出的资金，比如从上海打往香港的账户，香港那边必须是清清白白的，两地都在日本人控制下好办，非日本人控制下的区域，禁止贸易往来。 比如陪都地区，陕北地区等敌后地区，金钱物资往来，门都没有。 坂田银时从军部申请的专门为上海病毒实验室筹备的战略资金，是一笔大数目，大到即便是美元，也需要十几个大手提箱的程度。这还不包括几大箱子黄金， 此时，陕北大后方说不上一穷二白也差不多，这笔资金，必须年前送达，时间紧张的很。 齐多娣必须做好以洋行的名义来志高银行储备物资，然后被日本人追踪的准备。 还好他在法租界，利用充足的资金已经有了几个洋行的不同身份，即便损失一个，也不会太大影响。 “具体你计划一下，咱们再沟通。法租界那边有适当仓库使用么？” “没了，最合适的仓库都是用我货运洋行的名义租赁，如果货车被查出，仓库也会随机出现问题，不安全。” “恩，而且一旦发现大笔金钱遗失，肯定会彻查各地仓库，甚至于租界会与日本人联手彻查。” 在对国共两党的敌视上，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我来想办法吧。” 郑开奇挂了电话，有喜有忧。 得到了钥匙固然可喜，如何转移也是个难事。 不光是离开上海，就是从银行里转移出来也是不小的难事，量大，就足以惹人怀疑。多次往返保险柜室，银行也会怀疑。 一个电话就可能抓到地下党，得到几倍于工资的奖赏，即使错了也没影响，这是多好的生意。 所以谨小慎微是常态，处处是掣肘。 郑开奇考虑此事考虑了很长时间，楚秀娥再一次回到一楼时，郑开奇就坐在那，看着外面的警署发呆。 楚秀娥看过去，他面容深沉，隐有忧色，眉间一道深深的川字纹。 能平淡的说出那么冷酷内容的黑皮会有什么愁心事？ 她坐到他旁边，轻声说道：“能聊么？” 刚回过神的郑开奇说道：“自然可以。” 楚秀娥说道：“你可以把我交出去，或者跟我合作。”哭完后，她再次变成称职的特工。 “虽然欺负一个女人也蛮有意思，”郑开奇脸上抹过一丝冰寒，又笑了，“不过我倒是更喜欢赚钱。说吧，有什么好处。” 楚秀娥深呼吸几次，自己算是看错了人，这种人怎么会选择抗日呢？唯利是图。 楚秀娥气道：“我需要上报，给你的好处我这种级别还定不了。” 郑开奇指着旁边的电话，“不用那么费劲，用那个，我见见你的上司，他够胆就来。” 楚秀娥看了郑开奇几眼，最终还是决定打了这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商人模样的人推门进来，拿下帽子深深鞠躬，“鄙人策反科科长，代号墨三，见过郑警官。” 郑开奇笑道：“你们这美人计用得好，虽然我对你们没什么好印象，不过看在美人的份上，我愿意多听你说几句。” 站起身先是给了角落的火目一脚让他去看大门，又把没有任何防备的楚秀娥拉入怀中，笑道：“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楚秀娥整个人懵掉，对自己敬而远之的郑开奇竟然在科长面前抱住了自己，自己现在侧坐在他腿上。 墨三眼睛里闪过一抹满意，看来楚秀娥已经彻底获得了郑开奇的好感，只差自己拱拱火就可以。 他说道：“郑警官身为堂堂男儿，无非是功名利禄与美人，美人现在是您的，功名利禄么，只要您想，同样是唾手可得。” 墨三希望他先加入军统，然后继续在特务科潜伏。 “除去每月定期给您一根金条，一旦提供可靠有用的情报，我们可以按价值高低付给您情报费用，最低一根金条起步。” 郑开奇点点头，“嗯嗯，可是不错的待遇了，我在特务科才多少钱薪水？是不是，我的美人？” 他两根手指摩挲着楚秀娥的下巴，后者不知是娇羞还是愤怒，脸红扑扑。 墨三没想到郑开奇那么爽快，大喜道：“好好，如果您不介意，只需要在我们的文件上签字，就算是我们军统的人。我们会尽快——” 郑开奇淡淡道：“我不会签的。” 墨三： “白纸黑字的东西，我一向不会签署。”郑开奇道：“你们国共两党的地工，别的不说，单说质量，你们军统真的没法跟共产党比，一个个拉进审讯室，鬼哭狼嚎的。恨不得小时候尿炕那点事都说出来。” 墨三叶不尴尬，这就是事实，他笑道：“上海沦陷后，我们的地下队伍扩充的急切，很多都没有经过系统训练，有些撑不起门面叶正常。”他看向郑开奇，道：“我能把这个原因当做是您不签字的原因么？” “自然没问题。”郑开奇点头道。 “其实我懒得管你们这些事情，不过既然是秀娥开口了，我总得见见你，不是么？我这个要求是有点过分，不过，机会给你了。你看着办。” 墨三飒然一笑，道：“我对特务科众人谁都信不过，唯独信任您郑警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