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开奇回到特务科，夜色擦黑，转眼就是一天。 他惊讶的是，楚秀娥竟然在门口等着，手中提着饭盒。 “那个，谁，秀娥，你怎么在这？” 郑开奇擦着嘴，假装自己刚吃完饭。 “哥！”楚秀娥有些难为情，还是把盒饭递了过去，“这是酒馆俩大娘让我给你送的。” “胡扯。”他笑了，“那俩大娘到现在都一年，就没一次能给我留点饭。是你主动留下来送的吧，她们没带回家？” “带，带了。”楚秀娥脸红了，“我又做了拿手菜，都是家常便饭，您尝尝。” 自己掉头就跑，一头漆黑的马尾摇曳生姿。 郑开奇叹了口气，拿着饭盒进了特务科，见小张三和小郭已经回来。 “哥，我们吃点东西，晚上再去转转。这么冷的天，我不信他睡在荒郊野岭。” 小张三有些不服气，小郭也是满脸丧气。 “嗯，找人吧，不是循规蹈矩，不要因为你们进了特务科，就非得按特务科的路子去找。这边的码头道上的人也不少，你们都是南郊有头有脸的大青帮头子的儿子，换个路子走。” 郑开奇把饭盒递给他俩，“别出去吃了，凑合吃点。” “哎呀嘛，嫂子做的？”小张三接过，跟小郭嘻嘻哈哈洗手吃饭。 “屁，你嫂子都没给我送过饭呢，还你俩。” 郑开奇笑了，“咱们的单独审讯室，你们谁吃完了给我盯着，我进去审个人。” “你把谁抓了哥？”小郭满脸兴奋。 “独眼龙。” “我来，我来。”小张三拿了一份菜，拿了俩馒头，骂道，“该死的日本人，害得老子都没米饭吃了。” 郑开奇眼神阴了下，点了他一下。小张三知道言多必失，自己给了自己一下。 郑开奇进了羁押室。独眼老魏从那小床上坐了起来，“郑警官，您是来放我的么？” “放是暂时不能放了。”郑开奇满脸为难，“不瞒你说，听说，你们那边，早上有行动啊？” 独眼老魏老脸一抽，“什么意思？郑警官？我听不明白。” 郑开奇笑了：“我羁押你，本就想让你背后的老板急一急，再多送点，谁知道，我们科长的儿子已经下手了。” 独眼老魏有些坐不住了，“什么意思郑警官？您说的是刘副大队长？” “你消息挺灵通嘛。”郑开奇坐在椅子上，说道：“他的探子，说是你们在一个油坊非法集会，神神秘秘的，而且还找到了什么告示。” 独眼老魏脸色悄悄变了。 “当然我不知道啊，人家说的。油坊被封，里面的小青年好像已经招了，正在全码头抓你的人呢。” 郑开奇看着脸色彻底难看死的独眼老魏，笑道：“看看，我是无缘无故的把你扣了下，结果你成了地下党了，我是有点开心了。” “郑警官，你别听他们瞎说，我就是个普通的水手，就是个出大力的，真不是什么——” “行了，我看也被废那个劲了。别的不说，既然说你们几人集会，那肯定是有的。人家副大队可是跟我说的绘声绘色。一个精美茶壶，十个茶杯用了八个，三个暖壶——” 独眼老魏有些泄气。 郑开奇没有撒谎，油坊确实不安全，已经被人注意到了。他不担心阿勇，他担心的是其余几人。 最要命的是，他眼下能力最强的一个人，负责了最要紧的事，但他没事还好，一旦有事，那肯定扛不住拷打。 他希望展丰能逃离，他一向是最机警的。 他们虽然给特高科干活，但一旦被发现，立马就会被抛弃。他们的价值立马就消失。 展丰确实够机警，他所在的码头，那张告示被撕掉后，他就躲了起来。 刘晓娣的人去码头抓人的时候，他清楚看见几个同伙被抓住，他愈加害怕。 他经常迫害别人，那些人受的苦受的罪他一清二楚，他很害怕那种痛楚加在自己身上。 他能力很强，独眼老魏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人做，都是他处理。他知道最多的情报和人员，信息和渠道。 他见过太多日本人把人剁碎，切断，撵汁的场景，血淋淋，甚至，变态。那种从骨髓里渗出来的阴冷，让他随便一想自己一旦遇到这种场景，肯定屎尿失禁。 “快快，他招了，说这个码头还有别的人，大高个，挺白净的，鼻尖有个痦子——” 我靠！展丰崩溃了，腿都不利索了，这不就是他么！ “废物，废物东西，一挨打就招，老魏招的废物。” 他转头就往外跑，顺着小道刚出了码头，准备顺着土路一路狂奔，路边一辆车突然打开后门，有人招手：“快，上车。” 展丰没多想，几步就跑了过去上了车。 “你们是什么人？”他还有些谨慎。 “让你脱离追捕的人，啰嗦什么，闭嘴。”小油王喝道，跟司机温庆说道：“走，去安全屋。” 展丰惊疑不定，“什么，什么安全屋？” “让你安全的屋。”阿标在副驾驶喝道：“你什么人心里没数么？要不是来了通知，哥几个还在打麻将呢，废物点心，有点事就慌，慌个屁。” 展丰心里稍微沉稳了些，“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突然抓我们？” “特务科的废物们。”温庆难得幽默了下。 车子缓缓到了城区，这里真有特务科的安全屋，不过是婷婷还在时郑开奇用自己的钱租赁的几个房子。 特别行动队到目前为止，除了薪水，其他都是郑开奇自掏腰包。当然，并不是他高风亮节，而是他克扣的钱足够多，他这样搞，科里就不会太在意他钱财的使用。 “想被抓，你就出去，能挨住你就待着，晚一点会给你送吃点，这阵子风口过去，你再嘚瑟。”小油王嘱咐着，“别跟别人说我们几个人出现过。” “自然自然。”展丰连忙点头。 说了几点后，三人驱车离开。 车子跑了几个路口后，又绕了个弯道回到旁边，熄了火，躲在黑暗中。 温庆问道：“刘哥，他能出来么今晚？” “这瘪三，胆子太小了，你俩在前面不知道，我在他旁边，都闻到他的尿骚味了，小赤佬肯定吓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