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军没有说谎，他之前确实在南京给军队的上层人物修车，表面上的身份，他是因病退役的随军司机，后来攀附了姐夫军长的关系，在南京混了个闲差，了此残生。 其实早在九一八事变发生后，日军就有间谍人员南下中原与经济重地上海，撒下间谍种子，老展就是其中一个。 老展本来有幸福的家庭，自己在国军当司机，家里有老婆孩子。谁料，自己的家被国民党败兵洗劫。老婆被侮辱，孩子惨死。他的信仰一下子更改，他痛恨这个世道。 妻子被侮辱，他就开始侮辱别人，最方便的方法，就是逛窑子。这需要大量的钱。一次被日军抓获后，他随口吐露了些不是秘密的情报，就得到了大量的钱。 那一刻，他彻底变了。 他接受了当时日本间谍的培训，很快成为其中的佼佼者，得以谦卑姿态加入“十三太保”行列。 他是最谦卑的，又是最变态的。 他虐待妓女，更是虐杀了不少。他挥金如土，很多女人为了钱忍受他的侮辱。 他得到了莫大满足，更需要钱。他对日本人更加言听计从。 比如这一次，得到来的命令是小惩大诫。 他自然选择大诫。 除了修车，他有非常扎实的聊天技能与偶遇技能，本想着用特工技能给郑开奇点教训，没想到楚老二说一会有辆货车，“郑警官”要跟着出差。 机会，这就来了。 郑开奇的本意很简单，一方面车子确实需要保养，停了一个多月，维护好了加油，路上方便。山路小路两百多公里。 另一个小心思，他想通过老展让日本人知道，楚老二私藏烟土，暗地里贩卖。 而且这烟土，正是冯老七被偷的一部分。 没事上上眼药，不知什么时候会有出奇的效果。 双方各怀心思，一辆货车缓缓开到弄堂口。 楚老二招呼老展：“别开进来了，去弄堂口看看。” 老展自然点头哈腰满脸笑容，一百个同意。 弄堂口已经不见刚才跟梢的几个青皮流氓，楚老二和郑开奇都悄无声息收回眼神，郑开奇就看见一个表情冷漠，脸上有骇人刀伤的大汉跳下来，喊了声“二哥”，就旁若无人抽起烟来。 楚老二给他介绍郑开奇：“这是接下来两三天，跟着你去江阴要塞的郑开奇。开奇，这是老莫，队里的狙击手，一般不跟队行动。” 老莫，狙击手 郑开奇想起港口医院那次，一枪打掉树上假人的那个狙击手。老孟说有个组员随手在三楼扔了手榴弹，炸死几个外，还重伤了几个。 这个不上班，只出任务的神秘狙击手，应该就在当时的三楼。 狙击手啊，不知道八路军里狙击手多不多，或者，有没有？ 纯靠子弹喂养，还得有强韧的神经，以及，高精尖的武器配备。 记得老孟说缺一不可。他当过兵，他吹牛郑开奇也不知道。 郑开奇笑呵呵伸手去握，老莫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继续抽烟。 目光惆怅寂寥。 “这哥们有意思哈。”郑开奇也不生气，笑呵呵，楚老二点点头：“以前国民党王牌师的王牌狙击手，德国回来的，后来跟了我，有点屈才了。” 楚老二笑呵呵，满脸得意。 老展已经围绕着车上蹿下跳起来。 起码在修车时，他不伪装自己的动作，灵活多变。 郑开奇看得仔细，楚老二也就多看了几眼，很快就不在意。毕竟，在本职工作上绽放光芒的人多了去，但真正能进入所谓上流社会的，不多。 车子捣鼓的差不多，楚老二也不是墨迹之人，叮嘱两人带齐了东西没有，摆手就送人。 老莫又点上根烟，顺着车溜了一圈，自己来了句：“上车。”先上了驾驶位。 郑开奇跟楚老二告别，自己上了副驾驶位。 车子缓缓开出，透过后视镜，郑开奇看着那老展一直盯着车，眼神复杂。 靠着楚老二的证书，文件，货车没有检查，一路畅通无阻。直出上海北，刚过了嘉定，还没到太仓，天就黑了下来。 一路上默默无语，一个开车一个睡觉的两个人，都打起了精神。 不是身份敏感，是这车货太敏感了。 老莫一直在抽烟，眼看着要过太仓时，车子吱吱呀呀，停了下来。 “怎么了？”郑开奇也听出了车子声音不对。 老莫难得理他，回话道：“抛锚。”自己下了车，打开车前盖，趁着黑夜还没完全降临，打着手电筒看。 百无聊赖的郑开奇打了个呵欠，长途跋涉累啊，这一路颠簸的，够难受的。 四处打量了周围的幻境，郑开奇皱起了眉头。 此地是出了嘉定还没到太仓的位置。 前不见出路，后不见人影。 大远处是一片高高的毫无边际的芦苇荡，车子所在小路的右侧，是高密的树林。 “一时半会修不好，先把车帮我推一把，让开小道。”老莫上了车，郑开奇愣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推这车？” “不然？” “我连那木箱子都推不动，你让我帮忙推装满了十几个箱子的卡车？” 老莫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沉默一会，硬打开车子，把车子往旁边拐了拐，开进了山坡和小路的缓冲带里。 “很难修么？” “得排查。”老莫沉默片刻，说道：“那老东西，不是说自己挺会修车。” “人有失手吧。”郑开奇点上根烟，想起老展最后目送两人的表情，怀疑他是得到了授意，不然不会如此就出手了。 “是德川雄男的授意？这种事情不会害死我，也不知道我要外出办差，难道是教训我一顿？” “因为件小事，暴露又一个十三太保，是老展的个人意愿，恰巧知道我坐这辆车下手，德川少佐不清楚。还是说德川少佐知道我坐这辆车，让老展故意露出破绽？” 不管如何，短时间内不能对老展动手了。 如果是老展自己的想法，那老展动手能力就远远大过逻辑思维能力，这个缺点可以好好把握。 如果是德川雄男的谋划，那为了自证清白，也不能让老展出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