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边。” “好。” 难以理解，为什么自己能与记忆体发生接触，并且对方还能感知到自己。 按理说，魔法所读取的世界记忆类似于影像放映，跟看电影别无二致。 “不对，在圣典的记录中还有一张特殊情况，那种概率并不算大。” ‘世界记忆’只是魔法师基于经验的命名，它的本质仍有太多不解之谜，它疑似能够承载灵魂。 “姐姐你在说什么呢？” 小女孩圆嘟嘟的脸蛋上浮现出笑容，配合她暗金色的双马尾，极具欺骗力，任谁都会觉得，这只是个人畜无害的孩子。 “没什么，所以你这是准备去哪？” “姐姐要不猜一猜？哈哈(￣▽￣～)~，开个玩笑，安格妮要去地下室哦，梦里的妖精告诉安格妮那里有他们的礼物。” 礼物？希尔很清楚那可不是什么妖精礼物，叫它魔鬼的赠品还差不多。 安格妮的结局早已注定，这只是一段记录，改变不了什么。所以女孩并没有阻止，而是默默跟在后面，毕竟弄清发生了什么才是她的本意。 安格妮似乎也没有在意这位突然出现的访客，甚至没有询问希尔的身份。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初见后便没有发生过任何交谈，直到对方走到地下室的入口停下脚步。 “大姐姐，后面的路就让安格妮一个人走吧，那里对你来说太危险。” “”，希尔审视身前驻足的小女孩，对方比自己还要矮上半个头，如此小的姑娘这一刻却显得很成熟，很不对劲，除非 眼前的姐姐许久没有回话，安格妮还以为对方不相信自己，记得上前拉住希尔的衣袖摇晃起来。 “我知道听起来很奇怪，但你别继续跟着我，我” “你知道等会儿会发生什么对不对。” 希尔甩开对方，随后两手捧住她的脸左右揉搓，别说，这回溯影响的触感还挺真实，几乎察觉不到和正常人的区别。 “你？”，小家伙挣脱开去，希尔也没继续拿捏她。 安格妮急忙退后两步，陷入迟疑，“你和它们是一伙的！” “不要把我和那些藏头露尾的家伙相提并论，倒不如说我与他们是绝对的对立。” 希尔要解决异空间问题，将他们赶走或是消灭，最后彻底断绝通路，而那些不怀好意的来客想要打通封印，让异界生物降临现实。 怎么看，彼此都不是是一伙的。 “别紧张，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希尔上前搂住安格妮，随后向安抚幼兽那般轻轻拍打对方的后背，“劝我离开是害怕我遇到危险吧，不用担心我的实力哟。” ‘那些家伙在这不足为惧，不过是过往的残影罢了。’ 这句话希尔只在内心自语，并没有说出口，她不清楚当影像主角得知自己是虚假之物后会发生什么。 就像有的人，穷极一生追逐名利，最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上位者的卒子，甚至只是棋盘一角最不起眼的那一枚。 这种角色的落幕千篇一律，不是原地发疯，就是在沉默中死亡，现实的残酷真相往往不符合内心所需的美好期盼。 安格妮早已死去，这是既定的事实，希尔做不到否定现实，但就冲小家伙刚才的好意提醒至少在这一次回溯中，她愿意尝试给予对方更好的结局。 安格妮在希尔的怀抱中沉默下来，她眯起眼睛轻轻蹭了蹭，像是在回味某段过往，随后仰起头，主动道出前者隐瞒的东西。 “姐姐不属于这个空间吧，外面的、那个真正的我，已经死去多久了呢？” “十一年。” 安格妮死去时仅有五岁，那时她的姐姐安琪九岁，如今安琪已经成年，但安格妮的年龄永远停留在那一天。 好吧~这孩子很聪明，还是说在这无尽的回溯中，属于安格妮的那一部分早已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事实上，圣典中关于世界记忆的描述还有一小段。 灵魂碎片附着在世界记忆中的并非好事，当他们意识到自己身处之处是永无止境的轮回后，等待他们的将是永恒的绝望，直至崩溃。 “果然如此，不知从那天起，我就发现身边的一切都在重演，时间仿佛停留在我死去的那一天。” 安格妮笑着，眼角却不自觉留下泪水，“我尝试逃避，比如躲在房间不出来，我也和他们战斗，但反抗如同儿戏，无论怎么做结局都差不多。” “从害怕到平静，由愤怒转为虚无，我走不出去，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已经习惯了。” 安格妮像是即将奔赴刑场的人，目光深处没有任何波动，直到她见到希尔，见到这个从未出现的角色。 她渴望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消息，可希尔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想法，直到要进入地下室。 之后会发生什么安格妮再清楚不过，一旦世界重启，或许对方就会消失，这也是她最终决定停下的原因。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 “她，安格妮的家人，还好吗？” 希尔替安格妮抹了把眼泪，小家伙的视线这才重新清晰，“是你的家人，即便你不是安格妮，你也是她的一部分。” “至于你的家人，除了安琪我并不清楚其他人的现状，只知道他们还活着。” “活着就好”，安格妮叹了口气，仿佛放下了心中的石头，这也是一直支撑她还未崩溃的期望。 “不过安琪的情况不容乐观，对你动手的家伙疑似盯上了她，她现在很危险。” 希尔并不想说谎，这个小家伙有权知道真相，这样达成自己的目的也会顺利许多。 小家伙的表情很慌，急忙追问，“姐姐她现在怎么样?!” “目前没事，我的同伴在保护她，而我来到这里的也是为了这件事，我希望弄清你死亡的真相，以及那群怪物的真面目。” “我明白了，事不宜迟，姐姐跟我来吧。” 安格妮主动牵起希尔的手，将她带往地下室，想要了解过去，最快的方法就是亲身体会，也就是自己需要再死上一次。 不过小家伙并不害怕，死亡已经成功追上过她太多次，对于这件事她已经从排斥到麻木。 ‘至少这次’，安格妮偷偷瞄了一眼希尔的侧颜，忽然想起刚才的拥抱，‘我不是一个人孤独的死去，也是为了姐姐，死亡产生了意义。’ 地下室，两人抵达未知的符号阵列前。 安格妮主动松开手，走进扭曲圆环的中央，随后周围涌现出黯橙色的雾气，未知阵列开始运行。 越来越多的古怪生物在雾中现身，他们的身体仿佛漆黑的墨水，每一次扭动都会发生改变，长满尖牙的嘴遍布全身，其余并没有任何器官。 安格妮，她是这片记忆中唯一真实的存在，其余的家伙皆为虚影，所以希尔可以近距离肆无忌惮的打量对方。 ‘这些东西，难道还有进食需要？’ 希尔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不知道数据视界的分析能不能在记忆中起效。 “拟噬怪，外神【巨噬】的身体残渣，进食的欲望是他们的唯一原动力，吃掉然后分解，便能得到对方的种族特征，乃至力量、记忆等等。唔~这些家伙吃不吃垃圾？” 成功了！希尔心中一喜，不愧是能被列为权能的分析能力。 “通过吞食谋求进化，好像虫族。等等！也就是说他们可能有变成人的能力，薇薇安德一个人会不会遇到危险。” “算了，现在也没法通知她，那个女人自求多福吧。” 希尔表示自己爱莫能助，不过对方之前吹的挺凶，想来一位和自己地位类似的神之眷属，不会平白送菜吧。 “咦？” 不止是拟噬怪，女孩惊讶的发现，那些雾似乎也是某种活物，数据视界能显示出它们的信息。 “惊惧之息，由外神【怖】产生的异常，正体■■。以你所处的层级，最好不要了解它们的本质，友情提示，直面恐惧的方法就是不要恐惧。” 难得的东西，第一次见到数据视界无法给出明确回答，不过‘不要恐惧’？是字面意思吗？ 弄清这些家伙后，希尔转而看向运行中的未知阵列，亲眼见证运行方式后，她便完全理解这东西的作用，与献祭魔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上一批敌人弄错了献祭的对象，安琪才是继承家族血脉，或者说家族诅咒的对象，安格妮之死是彻底的意外。 “需要我帮你解脱吗？” 弄清自己想了解的事后，希尔也该动身离去，而安格妮，与其被再次献祭，不如给她一个更轻松的死法。 自己对世界记忆的研究颇少，应该说是完全没有，自然做不到带对方离开，更何况脱离主体的灵魂碎片真的能离开这片空间生存吗。 希尔不能赌，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有亲手杀死她。 “由姐姐来动手吗？也好。希望我有帮到你，也希望大家都能平安”，安格妮闭上眼，静静等待又一次重启。 “抱歉，还有我叫希尔。” “嗯，希尔姐姐谢谢你。” 脱离世界的记忆，仿佛溺水的人重新回到水面。 希尔清醒过来，发觉自己正躺在地上，来不及思考会不会着凉，她意识到自己居然出现在了献祭阵列中央。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只是被献祭的对象发生了改变。 希尔握紧拳头，魔力与律法的力量自娇小的身躯中爆发，强烈的光瞬间抹去了大半符号，献祭阵列被成功破坏。 下一刻，浓厚的橙黑之雾涌来，希尔看到各种不存在的虚影，耳中逐渐响起渗人的低语。 ‘情绪截断失效了？！’ 恐怖爬上脊梁，名为‘怖’的领域开始扩张，奇美拉少女顿时陷入异常的恐慌状态。 心脏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攥紧，几秒后，她的呼吸停止，死亡就是如此简单的事情。 悉悉索索，长满尖牙的拟噬怪蜂拥而至。 他们流下口水，他们渴望着这具尸体，似乎吃下后就能开启某种特殊进化。 片刻后，啃咬嚼咽的声音响彻地下室，直至‘希尔’分毫不剩，被吃干抹净。 某处特殊空间，一道人影缓缓起身，她目光呆滞，还未从光速打赢复活赛的情况中恢复。 “嘶好难受！” 希尔咳嗽着，眼角渗出泪花，这是身体在剧痛下的本能反应。 刚才，她的心脏好像被人徒手捏住，然后又被恐惧塞满，强行撑碎。 “呼我绝对要那些家伙好看！” 两只小拳头死死捏紧，女孩眼中闪过一丝红芒，这不是特效，而是在体内安分许久的混乱之力出来放风，它感知到载体的愤怒。 自从希尔主动压制过后，它只会在情绪极大波动时出现。 “冷静，不能为情绪左右，呼吸气~呜呜！不行，还是好气！！” 女孩发疯似的，一会儿狂笑，一会儿又低声抽泣，许久才恢复正常，重新进入面无表情状态。 “啧，恐惧填加导致的情绪异常，把我弄得像是疯了一样，应该没人看见吧。” 女孩身处亭台，起身远眺，水墨山峦层岩叠嶂，林木茂盛，飞瀑自山间坠下，恍如白练。 这里是薇薇安德的画中世界，希尔左右打量一番确认没人后才松了口气。 “想不到还有其他的东西，这种情况失策在所难免，好在目的达成。” 掏出随身携带的锦囊打开一看，里面本该有三把承载智慧神权的钥匙，如今只剩下两份。 “喜欢吃是吧，那也希望你们喜欢我的大礼。哼！我的身体想必很美味吧！还有我的力量~可得好好消化！” 希尔笑着磨了磨后槽牙，浪费一把神权密钥制作的身躯，就是为了给那些家伙植入可控的弱点。 走出这个房间的，根本不是自己的本体，两者仅通过智慧的权柄而连接。 本来预想过其他植入方案，没曾想结局是被吃掉，不过也好，这样反倒更符合预期。 那把钥匙将给予拟噬怪进化的契机，他们会拥有【智慧与真理】的力量，但没有真理宝库的访问权限，顶多让他们本就不富裕的智商提升一丢丢。 而这股力量将会使他们强行从【巨噬】转变为【智慧】，希尔所做的便是把‘未知’逆转，形成‘已知’。 神系是一种特殊概念，拥有自上至下的绝对压制，以她在智慧神系中的地位，那些家伙已然成为自己的下属分支。 “这样我的任何攻击对他们，都会附带压制以及伤害超级加倍，多开心一会吧，等会就让你们飞起来！” 像是拿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希尔双手叉腰高兴许久，好一段时间才重新平静下来。 “不过那种恐惧引导的力量究竟怎么对付？哪怕是切断情绪都没用，这种恐惧状态施加貌似是强制。” “呵~等会再想吧，也许我该休息一会。不过说起来，我是不是该感谢它提前杀了我，不然就得亲身体验被分食的感觉。” “噫~想想就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