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寅坐于自己的考舍之内，将自己的文房四宝全部摆放整齐后，他便开始打量着周边的一切。 望着身边那即便是经过紧急修补，也依旧显得残破的墙壁，他的心中一阵感慨。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当年自己祖父参加县试时也是这般景象吧？ 幸好自己这间考舍虽显残破，但却不会漏风，能给自己最根本的保障。 也不知道其他几位师兄弟所处的考舍是何模样? 京城，大兴县县试考场内。 作为叶轩墨几个弟子中唯一身处北方参加县试的叶向高无疑是最难受的一个。 坐在自己的考舍中，叶向高不停地抖动着自己的身体，时不时还会抖腿跺脚。 亦会将手合拢呈于嘴边哈气，一切只为让自己没这么寒冷。 “呼～” 再次朝手中哈了一口气的叶向高不自在的将目光放到对面考舍的屋檐上。 望着屋檐上积聚冰雪而形成的积雪，以及屋檐处新凝结的大冰溜子。 叶向高先是稍稍一愣，接着方才低声自语道。 “这些年的天象是否有何过于恶劣了?” “吾自幼京城长大，这般天象也是少见，可近些年来，这般恶劣的天象已是稀疏平常。” “若今后一直都是这般天象，那今后大周怕是要不太平了。” 自己在叶轩墨身边求学时听到的消息与在京城听到的消息可大有不同。 在宁波之地，就算百姓讨论战事，也是讨论抗击倭寇，打击海盗之类的话题。 如果再远一些，说得也是与那些红毛番有关。 只是宁波的百姓因为沿海军事力量逐步增强，已经有一段时间未被这些势力袭扰了。 所以，大多也就是偶然间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过过嘴瘾而已。 可是在京城，情况却大有不同。 因为天象恶劣，气温过低，使得关外异族的生活变得越来越艰难。 关外许多异族部落已经没有足够的草料，粮食来帮助他们渡过此番天灾。 所以，为了生存下去，关外的几大异族选择了联合起来。 几大异族的王族聚在一起，互相商讨，推诿，扯皮，历尽十数日的嘴仗。 他们终于还是决定从不同的方向，一同朝大周发兵。 毕竟若是兵合一处，将打一家，那到时候各部落的人吃马嚼怎么算? 是各自用过各自的，还是谁更为富裕，要分润一些给其他部落? 如果分润了粮食，那是不是不能白给，到时候会不会顺势要点军队的指挥权? 如果被要走指挥权，到时候会不会被人当炮灰使，一股脑的冲在前面送死?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们做出了自认为最合适的安排。 并且这一次，这些异族进攻大周的策略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曾经的他们入关之后便会举起屠刀，大肆屠戮关内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正是因此凶恶行径，使得他们在大周境内举步维艰，被大周官兵处处围剿。 每次一来，他们虽犯下恶行不断，但能够带回关外的财富却并不多。 他们的所作所为，在大周看来无非是饮鸩止渴而已。 可这一次，他们的所作所为发生了变化，他们从大周边疆防备薄弱的地段强攻进入大周。 进入大周之后，他们凭借着骑兵的高机动性并没有在大周境内一地久留。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此番冲关，在劫掠沿途的村庄时，绝大多数都克制了自己杀戮的欲望。 他们在劫掠这些村庄粮食，草料之后，便转战其他村庄。 待到劫掠完成，也不在大周境内纠缠，只是留下一队自愿赴死的中年骑兵断后。 也正是因为如此果断的行事风格，使得他们在大周境内来去自如。 几度深入关内，掠夺大量粮食，草料。 而朝中最近的注意力也都放在了这些异族身上。 有前朝教训在前，朝中百官无一人敢小觑这些异族。 谁都担心这些异族打着打着就到京城脚下。 更担心这些异族会入主中原。 毕竟前车之鉴告诉他们，在异族人手下做官是件非常惨痛，且没有地位的事情。 他们的皇帝并不在意你们对他的看法。 稍有不满便会严惩于你。 叶向高一想到自己待到京城听到的这些消息，他便不禁叹息一声。 若是宗橖，崇涣二人知晓此事，想必已开始进行沙盘模拟了吧？ 而自己知晓此事，却只能忧心朝中百官会如何应对异族入侵。 文臣在这个时候是否会坚持选择削弱武将的权势? 是否会对军中监军的权力进行适度的让步。 正当叶向高胡思乱想之际，一阵较为整齐的脚步声将他从幻想中拉出。 当叶向高听到声响，忍不住的朝着声音来源张望时，他就看到一位身着飞鱼服的太监捧着拂尘，身后跟着一众内侍。 这些宫中内侍两两一组，每二人中间都提溜着一个巨大的竹篮，在竹篮中码放着整齐的木炭。 考场内的一众学子瞧见为首的太监时，他们的神色都变得兴奋起来。 能穿飞鱼服的太监可都是不是寻常太监，必是被仁治皇帝青睐的太监。 见一众学子都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为首的太监这才开口道。 “如今天象怪异，北方霜冻频繁，陛下担忧各地学子答题时会因霜雪而扰，特命咱家带来木炭供各位学子取暖。” “咱们在此祝愿各位学子皆能金榜题名。” 话音一落，这位太监便朝身后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赶紧将手中的木炭分发到每位考生手中。 从这些小太监手中得到木炭的考生们眼角在不经意间变得湿润，皆朝着皇宫所在的方位行礼。 “草民叩谢圣恩！” “草民必竭尽所能，不负陛下赐炭天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