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父季母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 “这孩子，怎么和你爹说话呢？”季夫人赶忙打着圆场，然而季初禾却丝毫不领情。 “况且我回来都这般久了，祖父怎么没出来见我？”季初禾的声音透着丝丝寒凉，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两人，脸上毫无多余的表情。 砰—— 季父的手猛地拍在桌案上，桌上的茶水被震得洒了一桌。 “在宗门里待了这么多年，你就学会这般对你爹娘说话！” 场上的气氛瞬间变得焦灼起来，九霄宗众人轻轻放下茶盏，望向此景，皆面露疑惑。那位平素对他们向来和善的师姐，此刻面对自己的父母，面色冷沉，她的手垂在身侧，此刻已然紧紧握成了拳头。 季初禾此刻应当是极为生气的，可她似乎又在隐忍着什么。 “你祖父的身子欠佳，如今还在房中歇息呢，晚些，我自会带你去见他。”季夫人并未被吓到，她笑吟吟地上前牵起季初禾的手，随后便往她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季初禾垂眸，目光触及那物件时，瞳孔骤然收缩。 “还不快给你爹道歉，这刚回来就惹他生气。” 季初禾紧紧攥着手中的东西，她抬眸看向暴怒的父亲，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干巴巴地开口：“爹，我错了。” 季父冷哼一声，看样子也不愿与她多做计较，转身回到了主位上坐下。 他面向剩余的九霄宗弟子们，原本恼怒的表情瞬间化作笑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让诸位见笑了，犬女这性子，这些年也是麻烦各位了。” 闻言，季夫人轻轻拍了拍季初禾的肩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便回到了季父的身旁。 而季初禾则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她呆愣在原地数秒，转身又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九霄宗众人，实在无法忽视这府中的诡异之处。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凝重之色。 江京墨的目光落在了季初禾一直不肯松开的右拳上，她若有所思，却忽得又被季父的声音打断。 “诸位来我季家，想来还是有些不适应吧？不过这实属正常，毕竟我季家倒也不是普通人家。” 季父似乎察觉到了众人脸上的疑虑，他竟是率先开口，这反倒让九霄宗的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季家的气派的确非同凡响，我们初来乍到，的确有些拘谨，还望伯父伯母海涵。” 江季听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他举止彬彬有礼，说话张弛有度，这番话下来，可谓是滴水不漏。 季父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诸位莫要紧张，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脸就这样朝向众人，虽说眼睛上盖着白绸，但是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季父能够看见他们，甚至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皆能被对方察觉。 这种感觉让他们有些毛骨悚然，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抬眸看向季父的脸，想听听他究竟想说些什么。 “诸位，是否听过五大家族呢？” 江京墨闻言愣了愣，她看向其他人，他们的眼神中也同样带着几分惊愕。 哪怕他们早就猜到了这季家就是五大家族之一，但也没想到他竟会主动将此事告知他们。 然而，季父就是如此简单地将那黑猫降世的事情再次与他们复述了一遍。 至于他们季家的事情，他也一并告知，脸上难掩骄傲之色。 “我们季家在刚出世时，族中每年都会出现一位窥天者，这窥天者，可知天意，能断来生，带着周围的百姓们不知躲避了多少天灾人祸，这才有了这季安城一名。” “百姓们谬赞，说有我们季家人在，这城中便能万世平安。” 言罢，他的手又摸向了自己眼睛上的白绸，神色又染上了几分哀伤。 “原本我们以为那黑猫赐予我们的是福报，但是不曾想，对我们季家人而言，竟也是无尽的痛苦。” “所以伯父伯母的眼睛…就是因为黑猫所留下的反噬吗？”江京墨问道。 “是啊……” 季父叹息了一声。 “这黑猫所留下的血脉，终究还是反噬到了我与夫人的身上，或许是因为窥见的天意太多，所以我们的眼睛便再也不能视物了，但好在我们族中有秘法，不靠眼睛，还是能勉强感受到事物。” 江京墨闻言点了点头，但垂下眸子时，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晦暗。 她看向季初禾的方向，后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并没有说话，但是听完自己父亲的话，神色却是有些异样。 “古怪，这倒真有些古怪……” 盈尺在她的灵台中，听完季父的话也是皱起了眉头。 “前辈，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江京墨听到盈尺的话，立刻问道。 “楚家和安家，皆是拥有血脉的人会被血脉反噬，但这怎么可能会夫妻一同被反噬呢？” 盈尺摩挲着下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而江京墨则是也突然反应了过来。 对呀！ 不管拥有季家血脉的是季父还是季夫人，能被反噬的只有继承血脉的人，至于他的爱人，是没有理由会被反噬的。 那这…… 江京墨看向主位上满脸笑意的两个人，只觉得更加诡异了几分。 众人一直坐到天空破晓，便有下人进了大堂，告知马上就要天亮了。 季父的神色显得有些遗憾。 “我与夫人的眼睛不能见光，故府中作息一直与外面相反，还请诸位理解。” 他站起身向众人拱了拱手，以表歉意。 在九霄宗的众人都表示对此理解后，他才任由下人将他扶回后院。 而季夫人走在他后面，临走时，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季初禾。 “初禾不是想见外祖吗？现在跟我来吧，你外祖他，念叨你好长时间了。” 季夫人的脸上带着一抹笑，她说话的语气也很是温柔，但是季初禾的背后却没由得升起了一阵凉意。 她定了定神，目光扫过这些师弟师妹们，然后便跟着季夫人离去了。 “回了屋子后莫要乱跑，明日若我没出现的话，就寻个由头赶紧离开这。” 她的声音淡淡在众人的灵台里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