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没让宋齐鲁等待太久，宋齐鲁这边刚完成统计不久，泉州府的人员便押解着粮草来临。 李枝山这次倒是诚意满满，押运了大概够四千人十日所需的口粮前来交割。 宋齐鲁自然没有给他退回去的道理。 在将文书和粮食交割完成之后，便带领剩下的民众开始踏上返程之路。 同样还是老规矩，粮食由自发的保乡团护运。 宋齐鲁的保安团只负责警戒探路以及维持秩序。 经过一番跋涉，宋齐鲁等一行众人，终于在天将将黑的时候到达了晋江城下。 此时，县令林雪原已经命人烧好了热汤和粥饭。 第一波到达的人员已经在县尉的带领和组织之下于城外的空旷之地搭建了帐篷。 因为不确定流民中是否有疫病，所以暂时只能在城外驻扎。 宋齐鲁在跟林雪原的主簿做完交接后，便算是完成了任务。 剩下的抚民和安置工作就交给县衙的人员，毕竟这种事他们来做更专业一些。 宋齐鲁随林雪原派来的人去了县衙，林雪原在府衙设了一桌筵席，将县内有头有脸的人全部发了请帖。 这么一大批流民的安置，光靠县衙的能力毕竟有限，说不得还得仰仗各家共同出力。 因为宋齐鲁陪同流民回来的比较晚，等宋齐鲁到达的时候各家也都已经到齐，相互之间说着话。 “哎呀，可就差你了啊宋兄弟，你要是再不来，我们可就开动了啊，哈哈～” 上官雄一看宋齐鲁进来，热烈的打着招呼。 “哈哈，惭愧惭愧，来迟了，让大家久等了，实在抱歉，一会儿我先自罚三杯。” 宋齐鲁跟在座的各位打了个环揖。 今天出席的有一小半他也都认识，有一大半都是商会各家主事之人。 其他几家在上官雄和张半城的介绍下也都熟络了。 “今天真是辛苦宋将军了，我听闻场面一波三折，一度险些暴乱，多亏了宋齐鲁智计无双雷霆镇压啊。来，这第一杯我先敬宋将军。” 待众人都熟络以后，林雪原第一个发话。 “哎，哪里哪里，都是应该做的，不过是一点小聪明罢了。当不得林大人如此称赞。多谢林大人和各位抬爱，这第一杯我先干为敬。” 花花轿子众人抬，酒桌上的应酬宋齐鲁也是不怯的。 “在座各位都是我晋江县城的商业巨擘。这流民虽然招回来了，但是这安置问题还得多多仰仗各位鼎力相助。“ “大家也都知道，我八闽之地，向来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称，虽然我闽南之地独占半分田，但是历来人口众多雄冠八闽，人多地少不止我晋江县城，在这整个闽南地区都是常态。” “一来，官府也实在是没有多余的耕地分配给这九千余人。” “二来，又不得不尽心尽力安置，以防这些流民没了活路而泛海为盗，入山为贼。” “所以，这第二杯酒我敬在座各位，希望大家能够群策群力，同舟共济！” 林雪原看着这些难民，的确头疼他们的安置问题。 而今晚来的各人也都知道“宴无好宴”，都做好了等待被劝捐挨宰的准备。 “此事自当如此，林大人且宽心，在州府常平仓拨付的救济粮到来之前，我张某人愿意承担这一应百姓每日一半的口粮支应。另外我名下的造船厂、店铺等愿意再另外雇佣挑选200人。” 张半城不愧是张半城，这开口直接应下了九千余流民一半的每日口粮所需。 要知道这九千人每日哪怕只是吃稀饭，每人至少也得三两米，这一日下来就得三十石米，一半就是十五石。 虽说有了泉州府支应的口粮可以坚持六七日，但是等到常平司使将常平仓的粮食调拨过来，至少需要十日以上。 除非常平司就地购粮或者征调，这样能快一些。 众人都是商业中的翘楚，岂能算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这救济粮即使晚来二十日，这每日所需一共也不过六百石而已。 在座的各位哪个身家少说也得身家过万贯，至于这点粮钱还是不看在眼里的，关键是后面的安置招用工作。 经过众人的一番商谈，最终各家平摊承担了空档期的流民所需粮食。 另外又提供了一千个就业岗位，不过大都是征召的壮劳力，至于老弱妇孺倒是没人问津。 “多谢各家鼎力支持！只是这剩下的八千余人，各位能否也帮我出出主意？” “不怕各位笑话，我可是从接到泉州府的指令就开始思考对策，可是到如今想破脑袋都没有什么良策啊！” “对了，再过两月又到了出海的季节了吧？不知道今年各家是否扩编船队？可否再招募安排一些人手？” 林雪原这也是没有了办法，看众人话题又都不向这方面靠拢。 无奈之下为了这群流民，也只能自己拉下脸面来挑明。 众人又岂能不知道这事，只是一来流民多内陆之人，大多不熟悉水性，二来还有两月之久，这就意味着还要白白养两个月，这买卖有些亏。 众人正要出言解释，只听一直都未发言的宋齐鲁说话了。 “诸位，我建议各家提前储备一些人手，今年估计会有大批人员下南洋。利润肯定不如往年，所以要想获利更多，那么只能扩大船队规模，或者走向更远的地方。” “哦？不知宋将军为何会笃信此事？” 这人宋齐鲁今天也是头一次认识，身家在晋江县城也算是实力排中等。 “因为，过几日我就要卖航海图了。” 宋齐鲁满不在乎的说道，可是听在众人耳中无亚于平地惊雷。 “呃，航海图都是各家之宝，一般都从不轻易示人，不知宋将军缘何如此啊？” 一家王姓的家主不由得问道。 “因为我没钱，因为我穷啊！” 宋齐鲁一句话差点没把那人噎死， 好吧！ 你穷你有理！ “大家也知道的，我手底下还有很多人要养，我也没有根基，说白了现在连个住的窝都没有。” “这哪那都是要钱的地方啊。所以被逼无奈，只能变卖祖宗家产了，让诸位见笑了。呵呵～” 宋齐鲁一副败家子的姿态，不以为耻反以为傲的样子。 “宋将军哪里的话，你那里不是还有几艘船的粮食呢嘛～你要是也来说穷，那可是羞煞我等了。” 刚刚筹粮宋齐鲁都没有出言，这会蹦出来，这王老头心气不顺，不由得出言揶揄宋齐鲁。 可是宋齐鲁这二皮脸滚刀肉的性格岂会吃他这套，仍旧贱贱的说道。 “呵呵，粮食的事估计在坐的各位也有耳闻。那是要送给前线军民的，这个动不得。就连那王文想打这个主意，我都翻脸了，遑论其他人？” “不怕告诉各位，这海图我是拍卖定了，之所以提前告诉各位，就是因为我们各家都在晋江城。” “虽说不上休戚与共，但也算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是怕各家到时候没个准备而措手不及。” 除了相识的几家，其他在座的各位家主都气的在心里大骂。 这宋齐鲁真特娘的不是个东西啊！ 败家子也就算了，还特娘的砸大家伙的饭碗！ 这都算得上“毫不利人，专门利己”了吧？ “呵呵！宋大人说这些的意思，难道是要我们各家筹钱拍下这海图？” “嘿嘿～您低估了我的胃口，也高估了你的实力喽～” “哦～怎么个说法？您的意思是我们在座的各位，还买不起你一张还不知真假的海图喽？” “嘿！你也别在那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不是我瞧不起你，你，还真就买不起我这海图了！” “你！岂有此理！你莫要轻看了天下人！老夫虚长你几岁，且劝你几句，年轻人莫要得势轻狂。把路走窄了，别悔不如初！勿谓言之不预！” “你、你什么你？你抓紧歇菜吧你！没看我张大哥都没说话吗？不要拿着无知当无畏好吧？真也好，假也罢，我的海图只卖识货的人！这里面，可能不包括您，所以您也别太在意。” “你～你简直欺人太甚！哼！知县大人见谅，小老儿今日偶感不适，暂且离席，还望见谅。” 王老头双手抱拳朝着林雪原告罪后便要离席出门而去。 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张半城和林雪原，二人虽不知宋齐鲁为何今日说话心气如此不顺，但眼看事已至此，也不得不出来做和事佬。 “王兄且留步，小宋兄弟话虽然重了些，但是所言非虚，他这海图我有幸看过，的确物超所值不假，此事过后我再详细与你分说。权当给小弟个面子，且坐下，且坐下。” “是啊，王大掌柜的莫生气，他宋齐鲁就是头倔驴，别跟他一般见识！今日老夫组的饭局，流民安置全仰仗各位出力。且安坐，定予众位一个交代。” 林雪原安抚了王掌柜，抱拳后转头佯怒的冲着宋齐鲁说道。 “小宋，你且好好说话！不要说些没头脑的话，今日讲说清楚，否则我也饶你不得！” “怪我喽？可是那王掌柜的，阴阳怪气的先讲的那些不发财的话！我属于后发制人！得得得，不带急眼的，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宋齐鲁眼看林雪原貌似真要动怒，立马服软。 “你不讲还不行！哪有只点火不灭火的道理？大家同为晋江县城的股肱，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且把话说清楚了，免得生了嫌隙！” “好好好～谁让您官大来着，您说的算，听您的！” “你！油嘴滑舌！” “嘿嘿，缓解一下气氛，缓解一下气氛。” 宋齐鲁眼看真要把林雪原个兰倌儿惹毛了，抓紧打个哈哈。 “其实啊，这事儿明摆着的。就算我不出售海图，就此次我们各家从南洋带回来在市舶司报备的物产，也是瞒不过一些有心人的。” 宋齐鲁略一停顿，继续说道。 “所以，可以预见的，明年出海下南洋的队伍只多不少！与其被一些人官逼利诱的，我还不如主动出击，直接对外拍卖落得个肃静。” “所以，明年的出海，比咱晋江有实力的大有人在，所以啊，要么努力扩编船队大操大办，要么就偃旗息鼓！小打小闹的，利润会被挤压的太薄，还不如早做打算转行呢。” “嘶～” 凡事不点不透，经宋齐鲁这么一说，各家细思极恐。 “你既然敢胡乱放炮，那肯定也是有了应对之法吧？在座的各位也没甚外人，别藏着掖着了，说说吧。” 林雪原这是觉得今晚上的“劝捐”欠了人情，所以也主意打在宋齐鲁的身上来还人情了。 “还有，你这人向来鬼点子多，这剩下的流民，你也一并想办法安置了吧！” 林雪原这也是狮子大开口，耍起了无赖。 “嘿嘿，知县大人，您倒是高看我喽～我又不是什么智多星，哪来的那么多点石成金的点子？” “要说应对之法嘛，要么就各家合营，努力扩编船队，走薄利多销的路子。再要么就是早做打算，提前转行喽～” 众人哪有听不出宋齐鲁话语中应付的成分，但各家交情都在那摆着，的确也没办法逼迫过甚。 谁还不学猫留一招爬树的绝招了啊？ 换做谁，有发财的门路，也不会大公无私的公布于众。 除非自己吃不下！ “至于知县大人说的流民安置，我这倒是有一不太成熟之法。” “哦？且说来听听，让在座的各位兄长一起帮你参谋参谋。” 要是说这个，那林雪原可就来精神了！ “以工代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