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修被训斥,脸上仍是平淡无波的,还如以往那般谦恭低头,向韩申认错:“义父息怒,我知错了。” 认了错,韩修才抬起头,对韩申伸出自己满是黑血的手,温顺道:“求义父解毒。” 韩申怒归怒,看见他满手黑血仍是眸色一紧,随即拿出一颗解药,扔给韩修。 这毒是他精心研制的,本不打算留解药,但考虑到自己和韩修都不是人族,于是为防万一还是随身备了解药。 看韩修接住了药,韩申不善目光转向君绯然,眼底有贪婪与杀意。 “把解药服下,机会难得,与我合力将这血煞王族擒获!相信为父,有了他的血,以后你就再也不必受半血煞之身的折磨。” 韩申剑指君绯然,后者却下意识看向韩修。 “师兄,你们……” 君绯然心里一阵惶然,连忙看向韩修。 结果他看向韩修,就正好对上韩修烟波一样的双眸。 只一个对视,却好像千山万水一样绵长。 君绯然心头触动,相信师兄必然不会答应韩申要求。 可是突然之间,韩修竟出手擒住他受伤的那条臂膀。 君绯然先是一惊,接着心中失望,痛苦,惆怅,各种情绪像积压的洪水一样溃堤。 可是看到韩修满是黑血的手掌,他又不忍剧烈反抗,恐让师兄伤处更痛。 结果一粒药丸被塞入他口中,接着又被韩修在背上轻击一下,迫使他将药丸咽下去。 君绯然一下子愣住,然后在韩申震怒的呵斥中明白过来,韩修是把那颗解毒的药丸让给了他。 “师兄!”君绯然焦急惊呼,无措视线看着韩修。“你怎么可以把解药给我?你怎么办?!” 韩修却不回答,反而将他往泉水池的方向推了一把,漠然道:“快走,我义父从不孤身行动,他必然还带了大批精锐,你留在这里太危险。” 说完他正面迎着韩申,直视对方已震怒得如同雷暴前夕的可怖面目。 “修儿,你果然是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乖巧恭顺的好孩子了。”韩申怒极反笑,讽刺的话语字字在齿间碾磨。 韩修笔直地站在韩申与君绯然之间,右手的血仍在疯狂地流,同时因为毒素蔓延,整只手背都显出不祥的黑色。 但韩修对此似乎无感,以平静眸光与韩申对视。 “义父,我一生都在受你操控,唯有与君绯然有关之事,我实在不能听你安排。” 韩申料到他会这样回应,握剑的手臂都气的瑟瑟在抖。 他忍住滔天狂怒,沉声质问:“你难道不知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你?我是想帮你彻底摆脱半血煞之身的折磨!” 韩修面露无畏浅笑,对韩申摇头:“不必了。” 韩修无所谓的态度令韩申眼神显出巨大疑惑,他当然想象不到韩修已然摆脱了半血煞的桎梏,只以为他是为了保护君绯然才这样决定。 怒气越发汹涌,却越是压抑克制,最后缓缓问道:“为什么?” 问完像是怕听到什么不可接受的答案,于是又威胁一般补充一句:“你可不要告诉我,是为了那可笑又下贱的情爱!” 人都有七情六欲,情爱也并不下贱可笑。 韩申是无处迁怒,于是将一切归罪到情爱。 韩修无意与他辩驳,干脆沉默,仿佛无声在默认。 这般反应,令韩申胸膛剧烈起伏数次,最终发出怒喝: “混账!愚蠢!废物!” 韩申再也忍不住胸中暴怒,一掌拍碎身旁一棵大树,同时连骂三声,怒意简直像要化作实质,要变成恶兽将面前这不知好歹的义子生吞活剥。 同时间,埋伏在后方的韩申心腹也赶到,渐渐形成合围之势。 韩修看到这般形势,于是又回头看君绯然,却见对方还杵在原地,眼中一时无奈又萧索。 “听话,走啊。”韩修对君绯然劝道。 “为何要走?这里是我血煞王宫,又不是人族天机门。” 一道气势恢宏的声音打破局面,随即血煞君主踏着夜色威严而至。 君主换了衣裳,便是一身威严尊贵的玄色长袍,不疾不徐地出现在韩申等入侵者面前,气势十分的逼人。 其实在当下这个季节,他穿的过于庄重了,很有可能是之前被韩修害的裸奔,心态有点破防,非得穿成这样才有安全感。 不过这么一身对上韩申倒是歪打正着,否则堂堂一族至尊,围着条浴巾就出来,也是十分不得体的事。 “四王将听令,围住这群大胆鼠辈,一个不留。” 君主一挥手,毫不迟疑地决定大开杀戒。 韩修对君主的风格其实有些服气,尤其他身后实力逆天的四夜王将,感觉就像主角出场必备的bg一样,只要时机需要,他们就会像特效一样出现,专注为主角拉风造势。 韩修心中这般想着,忽然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垮下去,接着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 然后他双腿竟有些支撑不住身体,整个人摇摇欲坠。 君主与君绯然同时闪身而至,一左一右地接住他。 “怎么回事?” 看着韩修惨白面色,君主抬眸质问君绯然。 “韩申剑上有毒,师兄为救我受伤了,还把韩申给的解药给了我……”君绯然愧疚心痛,说话时几乎咬碎牙齿。 君主视线这才注意到君绯然手臂上细小的伤口,眉峰不由一沉,再看向韩修时,眼神也变得复杂。 于是他抬手止住要大开杀戒的王将四人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韩申,沉声发话:“把解药拿来。” 韩申早先就与君主达成过一些交易,对君主的行事作风是有了解的。 “解药在这里。” 韩申拿出了装着解药的瓶子,似乎是要痛快交付。 但是下一刻,当着君主的面,韩申以内力将整瓶摧毁成粉末,扬了。 “现在没了。”韩申似在做放肆挑衅,脸上没有分毫惧意。 此等行径看的君绯然简直心跳都要停了,而血煞君主却一派的淡然。 韩申了解君主,君主又何尝看不透韩申此举用意? 见血煞君主没有进一步动作,韩申便知自己赌对了。 他于是看向已经中毒垂危的韩修,沉声道:“修儿过来,跟义父回家,你的毒拖延不得。” 他把身上的解药毁去,君主就算把他千刀万剐也救不了韩修,所以看似是激怒敌人的险招,其实是必胜的决策。 只要君主不想韩修死,那就不光得让韩申安然撤退,还要无条件交出韩修。 君绯然终于也看出其中玄机,于是焦急看向君主,带着哀求地低声提醒:“师兄刚为我得罪了韩申,韩申不会轻易放过他!” 这是第一次,君绯然对君主不再是单纯抵触,而是做出了好好商量,甚至是类同求援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