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恤声如惊雷地吼了那么一声后,过了快一炷香的工夫,天机殿里面才传来一些动静,接着,殿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 就这一条缝,外面御林军剑拔弩张,弓弩手刷刷搭箭,只等一声令下,便可让门后的南梁贼子变成血淋淋的筛子。 然而殿门后面却不是南梁贼子,而是一个抖成了筛子的御医。 原本天机殿内照看的御医有七个,被杀了三个,现在还剩四个。 现在这御医哆哆嗦嗦来开门,是替赤烈恒焉给李恤传话的。 “陛、陛下,赤烈恒焉说,说让您别那么大声,打、打扰他和……和……和太傅大人谈心。” 这御医战战兢兢传话,谈心二字说完,人就被腰上拴的绳子猛扯回去,接着便传来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和求饶声。 那声音太惨,显然是遭了什么毒手。 而紧接着,赤烈恒焉那不满而慵懒的声音才传出来:“我让你传话传的是这个吗?我原话是,让那不孝子别再乱吠,打扰我和我姘头谈情说爱。” 不孝子,姘头,分别指的谁和谁,大家就心照不宣了,心里都明白。 可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李恤连茫然一下的余地都没有,整个人瞬间就被点炸了。 他几乎下意识的迈步要闯进天机殿里去,要把里面那胡说八道的混账生吞活剥! 但是御林军统领拼了命的拦住他,让他别冲动,毕竟单打独斗,现在没人是赤烈恒焉的对手,李恤闯进去,那就是送羊入虎口,非但救不了太傅,还平白把自己搭进去。 殿内,赤烈恒焉听着外头的动静,发出一声又狂又浪的大笑,故意高声说:“我的修儿呀,还记得昨夜宫宴上我同你说过吗?别再落在我手里,否则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赤烈恒焉这一声是故意拔高了调子,说的那叫一个字正腔圆、声如洪钟,外面不光李恤,连同守在最外围的御林军都听得一清二楚,当即个个面色一僵,都下意识替天子和太傅尴尬起来。 偏偏天子就在眼前,他们稍有不慎就是个大不敬的罪名,于是个个都在心里把赤烈恒焉这没脸没皮的南梁太子骂了个底朝天,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天机殿内,韩修侧身靠在榻上,手里捧着一杯茶,淡色的眸子看着赤烈恒焉,神情从容带笑,骂出了门外众人的心声。 赤烈恒焉听了他的声音,抬起溅了血的邪魅俊脸,灿然一笑:“哟,能骂人了,看来是有力气了。” 赤烈恒焉擦擦脸上的血,从地上站直了身体。 刚刚他往那传话的御医腿上扎了好几刀,就为了让他叫的足够惨,他一站起来,那可怜御医连忙拖着腿缩到角落去,另外的三个御医连忙帮他包扎。 赤烈恒焉倒也没管,大喇喇走到韩修旁边坐下,身子往韩修那边一靠,两人肩并肩挨在一起,赤红眸子含笑看着“说真的,男人跟男人搞是什么感觉?爽吗?” 当年他还是镇北侯的时候,跟韩修传绯闻他也是知道的,不过当时他只当外人磕的是兄弟情,并未多想,更没深入了解。 要不是这趟过来,听说韩修被李恤封为秀妃了,他还真是没想到过,还可以这么玩的。 “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光觉得你好看了,竟然没想到,就算是男人,也是可以推倒的。” “这下可好,让你那不孝子捷足先登了,我悔的肠子都青了。 “哎,当初把你关在密室里,什么稀奇古怪的刑具都用过了,却偏偏忘了,最好的刑具就在我身上呢。” 韩修淡然听着他的污言秽语,失血苍白的脸孔上露出个和气的微笑,道:“你把我推倒?呵,到时谁给谁上刑还不一定。” 人设这个东西,崩了一次后就不用再正回去了。 自从当初猛太傅脱过一次端方俊雅的皮,把镇北侯拖到床上骑着一通武松打虎之后,他们这对死对头就算是度过磨合期的小夫妻了:男神变糙汉,女神变女神经,谁也不用再端着高冷矜持。 之前御医令就推测过了,说韩修今日八成会醒来。 不得不佩服这刻板怪医实在很有能耐,推测的结果也是十分准确,好巧不巧,就在赤烈恒焉闯进来之后不久就醒了。 醒的时候,赤烈恒焉正坐在床边解他的衣服,那邪魅俊脸上,眉头紧皱着,表情严肃。要不是这样,韩修当时真要以为赤烈恒焉说到做到,一把他抓到手,立马就要办。 不过结果赤烈恒焉只是要看韩修后腰有没有离心箭伤疤。 当年一骑关断云谷,赤烈恒焉遮头盖脸,韩修也是改头换面,两个死对头在战场上见了面,好一顿你死我活的厮杀,但结果谁也没认出谁,想来竟有种天意弄人的惆怅感。 如今数年过去,赤烈恒焉终于杀回来,本以为当年在战场将他打败的大敌已不在人世,却不料,那大敌跟他的克星重合了,还在众目睽睽的擂台之上,又打败了他一回。 擂台对战时,赤烈恒焉就已经认出韩修的身法了,但是兵荒马乱的也没来得及问,如今这克星终于又落在他手里了,于是他一改自己的承诺,第一件事不是对这克星践行诺言,而是看看这克星后腰有没有当年他射的离心箭伤疤。 一看之后,果然有,赤烈恒焉大笑起来,笑的像疯子似的停不下来。 “你这个冷心无情王八蛋,上战场还故意换张脸,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会玩阴招的人了。” 笑完之后,赤烈恒焉哭笑不得地指着韩修指责,那话说的,俨然韩修是个玩弄了他感情的大猪蹄子。 对此韩修表示很无辜,但是当场因为伤痛半天发不出声音,还是先在意识里找笋子聊了会儿,知道他昏迷时,李恤仇恨值暴降到1,系统奖励他三千积分的事,于是痛快地开了痛感屏蔽,闭着眼休息了会儿,这才终于能开口说话。 “遮头盖脸玩阴招的是你,不要贼喊捉贼。 “当时一骑关主帅跑了,我只能顶上,又不是为了你才换脸,不要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