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榭府包厢。 周言初一离开,原本噤若寒蝉的众人又活跃起来。 这不,正主虽然走了,但他的头号心腹还在。 大家心照不宣,旁敲侧击。 “没想到周总还是个二十四孝老公,跟太太感情这么好。” “别的女人来这种地方找老公,摆明是挫男人面子,搞不好要打起来,但你瞧瞧周总。” “周太太怕不是个神仙?能办到凡人办不到的事儿。” 何景辰一边喝酒,一边听众人调侃,但笑不语。 从来只有他套别人话,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套他了。 正好,手机响了,是个加号开头的国际长途。 何景辰看一眼,起身离开:“出去接个电话。” 走到僻静处,何景辰点了接通,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和漫不经心:“喂。” 隔着大洋的距离,电话里传来一道女声,很轻很柔:“景辰,方便跟你说会儿话吗。” 何景辰并不意外,笑了笑:“怎么,刚醒就来找我聊天?” 这个时间,她所在的时区才刚刚早晨。 电话里半天没动静。 何景辰继续散漫道:“是醒得早,还是昨晚根本没睡着?”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才传来她的声音:“重要吗。” 何景辰笑了,没回答。 不论他说重不重要,都不会是她想听到的答案,因为人家这问题本就不是想问他的。 何景辰想到上次去看她,在她家客厅壁炉上方的置物架看到的那些白色药瓶。 他拍下来发给医生朋友,才知道是抗抑郁类药物。 而且人家医生的原话是:副作用很大,不是症状十分严重的话,不建议吃。 国外药物管控比国内严格,何景辰心知肚明,林清晗的那些药,必然是医生开的。 她过得不好,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收回思绪,何景辰语调如常:“以后睡不着打给我,不必等早上。” 林清晗:“怕打扰你。” 何景辰笑了一声:“我什么样儿你还能不了解?整个寰宇最自由的就是我了。” 林清晗沉默片刻:“你们,还跟以前一样忙吗?” 何景辰:“我不忙,他忙。”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陷入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两三分钟,可能更久,林清晗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忙吧,我挂了。” 电话挂断前,何景辰喊住了她:“清晗。” 林清晗:“怎么了?” 何景辰闲话家常:“好好睡觉,你瘦太多了。” 林清晗很轻地笑了一声:“连你也嫌弃我。” 何景辰也笑:“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人总得学着往前看,别折磨自己。” 林清晗没说话。 过了片刻,何景辰听到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他放下手机,发现赵连枝十分钟前给他发了消息。 赵连枝:有事想问你,晚上回来一趟。 “回来”指的是周家老宅。 何景辰是孤儿。 八岁之前,他的世界仅限于孤儿院那一方小院落。 要说还有别的,就是在孤儿院认识的那几个朋友。 后来大家被领养的被领养,四纷五落,基本断了联系,时至今日也就剩一个。 八岁之后,是赵连枝将何景辰从孤儿院中领走。 周家成了他的新家。 可说是家,何景辰觉得周家于他而言更像是学校,又或是工作的地方。 他得到了衣食无忧的生活,被倾注心血培养,寄予厚望。 但没有得到爱。 在那些锦衣玉食却贫瘠的日子里,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大约是少爷周言初的日子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赵连枝和周百辉不是普通人,所以也注定不可能是一对普通夫妻。 他们的关系更像是合作伙伴,寰宇,周家,甚至是赵家的利益,在他们心里都排在家人和亲情之前。 有句话叫“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何景辰不否认。 但这句话只说“爱”,可没说“最爱”。 何景辰看得出来,赵连枝不是不爱周言初,只不过她心里有更重要的东西。 所以一年前,得知周言初结婚,何景辰是意外的。 他以为像他们这样的人,在这种环境长大,对婚姻是不会再有期待和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