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都,镇国将军府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提起大公子阮凌渊,人们首先想到的是他年少成名,是天生的将才。 一杆红缨长枪冲入万军之中,将蛮夷军杀得哭爹喊娘,丢盔弃甲,弃不成军,自此名扬天下。 多数人只知道其勇猛无敌,在万军之中擒拿敌军来去自如,却鲜少有人知道他长相俊美。 只因他自小便跟随父亲在军中历练,除了三岁前和十八岁那一年与妻子莫氏完婚外,绝大多数的时光可以说都是在北疆度过的。 不像二公子阮玉棠,常年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一提起阮玉棠这三个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形象就跃然眼前。 不过,阮凌渊和阮玉棠这对兄弟,虽都是相貌堂堂,长相却并不相像。 阮桃作为二人的妹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兄长二人继承的是父亲母亲的优点,只有她运气不好什么都没有继承到。 然,她这话,对也不对。 将军府嫡女的容貌,属城中贵女之首,能与之媲美的人寥寥无几。 只不过,就像那“大哥与二哥长的不像”那样,她与两位哥哥的长相也是有些差别的。 总之,镇国将军府的这三位,皆容貌上乘,又各有千秋。 而白方口中的少将军,便是那位大公子阮凌渊。 “我知道了!” 裴征忽然出声,将陷入思考中的白方吓的一个激灵。 “裴征,你能不能稳重一点,不要经常一惊一乍的!” 裴征现在满脑子都是阮梨初那张脸,哪里会在意白方的语气,他连他说什么都没有仔细听。 “我知道咱们公子为何执意要与阮姑娘同行了!”裴征双臂交叉抱胸,一副看破一切的样子。 白方倚着柱子无奈扶额,“你该不会是想说,咱们公子早早就透过那张比墨还黑比媒婆还多一颗痣的脸,看出来她像大公子吧?” “难道不是么?”裴征反问。 “透过现象看本质”,他一早就是这么认为的。 只不过他以为他家公子是看出来人家姑娘“本质”上长的不俗,进而对人家姑娘有想法而已。 现在想来,他是真的肤浅至极。自己没有那能看到本质的本事也就算了,还把他家公子想成了一个俗人,不是肤浅是什么。 白方眸光闪了闪,不敢苟同,“或许,公子只是觉得阮姑娘眼熟。” 小姑娘的那个扮相,他第一眼就看出来是故意涂黑的,不仅如此,还有那粗长的眉、黢黑的痣,都是故意为之。 他能看出来,他家公子自然也能。但若说直接看到“真面目”,他认为是不太可能的。 闻言,裴征怔住了。他想起来了,曾经他也觉得阮姑娘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来着。 敢情他一早也是发现了些许端倪的,只不过没有往心里去。 蓦地,昔年一段回忆浮现在眼前,裴征眼底闪过异色。 难道当年的事是真的 - 阮玉棠等人来探望的时候,阮梨初正在喝药。 小姑娘瞥着黑乎乎的药直摇头,“好岁岁,我都已经没事了,这药,就不用再喝了吧?” 安岁岁板着脸,果断拒绝了她,“不行,大夫开的药必须按时喝!全都喝完!一滴都不许剩!” “哎呦,我真的好了,你看我现在生龙活虎的样子,真的没事啦。”阮梨初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很好,还特意蹦跶了两下。 “你还敢蹦跶!”安岁岁瞪了她一眼,强压下去的火气卷土重来。 这丫头真的太气人了! 一大早趁她没睡醒的时候就偷偷跑到后院去打什么水,这会儿更甚,还直接蹦跶上了。 明明还生着病呢! 阮梨初瘪了瘪嘴,哼哼唧唧道,“可这药真的很苦吖。” 前世她没少吃药,吃到后期整个人都麻木了,根本不知道药是何味,在这里倒是真切体会到了什么是“药”。 “良药苦口,好好喝药你才能好的更快。”安岁岁沉着脸继续耐心的劝着。 “就,一定要喝么?”阮梨初皱巴着小脸,看着药的神情极其视死如归,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一碗要人命的毒药。 安岁岁看她这副模样终是没有控制住笑出声。 “好了好了,你先乖乖喝了这碗,待会儿我就出去买些蜜饯,等下次喝药的时候吃几颗蜜饯就不苦了。” “那我等你买完蜜饯儿再喝药吧!” “不!行!必!须!现!在!喝!” “好嘛好嘛,喝喝喝!现在、立刻、马上就喝!” 阮梨初说罢,一把端起药碗,捏着鼻子将令人反胃的药大口大口喝下,一滴都没有剩。 一口气喝完后还拿着空碗在安岁岁面前晃了晃,示意自己很听话,一滴都没剩下。 门口处,一直驻足观望的几个人,这才一同走了进来。 阮梨初和安岁岁皆是一愣,她们过于沉浸在喝不喝药这个问题上,竟没注意到他们是何时来的。 等看到敞开的门的时候,阮梨初小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这大开大敞的,怕是全都被看到了。 也太丢人了。 相互见礼后,阮玉棠面带关切的问,“阮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这是阮梨初与阮玉棠的第二次见面,也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低沉却又温润,像他的名字一样,很好听。 “多谢阮公子关心,已无大碍了。” “我瞧着阮姑娘气色好像确实好了不少,但还是要多加休息才是。” “嗯,还要多谢阮公子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公子及时搭救,我怕是已经没命了。” 阮玉棠摇摇头,唇角微勾:“分内之事,不必言谢,只要你无事就好。” 因为后院的事儿,阮梨初这会自然是不再扮黑扮丑了的。 毕竟,谎言没被揭穿的时候,人们是意识不到那是谎言的。而谎言被拆穿的时候,就像一枚石子投到了沸水中,会激起千层巨浪。 哪怕,她的这点小心思只是女孩子为了自保,并不是单独针对谁,也并不能被称作“谎言”。 所以严格来说,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