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清风圆月夜。 清风拂山岗,圆月照虫鸣。 夏末了,即将入秋的夜晚,风中多了几缕凉意。 泰山顶。 趁着月色,两人立于那曾经封禅之地的崖边,眺望着一座座“小巧玲珑”的山峰。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立于泰山之颠,胸中自易豪气汹涌。 不过今日这两人,却显得有些萧索。 其后一人,正是邓岐山,此时他微躬着身,落后于另一人半步。 那人,双鬓微白,面部皮肤粗糙,眼神唏嘘,身着雪色大氅,衣领部位有着雪白的保暖绒毛,似有些不受风寒,面色有些苍白。 “岐山。” 这人的声音,就如他的脸色一般,透着一股子虚弱气息,但这虚弱中又带着几分铿锵。 “岐山在。”邓岐山躬身行礼。 “你说这泰山还能存在多久。”男人轻叹一声,有些消瘦的身躯在冷风中更是显得萧条无比。 邓岐山没有丝毫犹豫的脱口而出:“那自是与山海寿,与大秦寿。” “这话,还是别说了,横竖不过是一座山罢了,再高,再大,那也只是一座山。”男人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李司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邓岐山顿时一惊,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这可是始皇陛下的封禅之地啊。” 李司徒摇摇头,并未作答,而是轻声自语:“妖魔,鬼怪……” 犹豫了片刻,邓岐山终是忍不住道:“李司徒,难道您指的是那个可能跟相柳有关系的柳相吗?” “四害之首,大妖相柳,已在世间销声匿迹数千年了吧。” 李司徒的声音很轻,让人分不清是在自语,还是在对邓岐山说什么。 邓岐山自己都不敢肯定的说道:“李司徒,大妖相柳,只是一个传说……” “我也希望,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只是一个传说,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但在山海图中,清晰的记载着一切,相柳是真实存在的。” “就算相柳存在,但柳相也不一定就真跟相柳有关系,总不能仅仅因为名字就这样认为吧,起码他这名字还不是一模一样的。 秘山的夔牛,就叫夔牛,但却并非真的夔牛,李司徒,你应该比我清楚,名字这东西,巧合姓太大了。” “希望吧。”李司徒苦笑着摇摇头,就像他说的,没人会比他更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他想多了。 毕竟他可是山海学宫的宫主,山海学宫真正的话事人。 他可不想传承了上千年的山海学宫在他的手中毁于一旦。 他不想成为千古罪人,但所谓的希望,与自己骗自己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其实很多东西已经摆在明面上了,只是他们不想承认,不敢承认,不敢…… “司徒,洛阳那边怎么说?”邓岐山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齐王似乎早已到了,但……” 李司徒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但就算是齐王,就算是天资绝伦,不老不死,无敌大秦几百年的齐王。 如果真的是相柳,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洛阳那边难道是想放弃山海学宫,放弃五岳九州吗?”邓岐山的声音带着几丝质问的意思。 李司徒摇摇头:“情况还没坏到那个地步,起码洛阳那边应该放了话,绝不调走目前所在山海学宫的两位皇子。” 邓岐山义愤填膺道: “就算那两位皇子真的死于众人之前,那又有什么用?山海学宫的重要性洛阳那边不会不知道的才对,现在这个态度,分明就是不顾大秦社稷安稳!”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李司徒突然扭头看向邓岐山:“连齐王都来了,洛阳还能调谁来?就算再调几位王者,又有什么用?” 邓岐山沉默了。 “这个话题似乎有些过于沉重了。”李司徒苦笑着摇摇头。 邓岐山板着脸,换了个话题:“赵铸回来了。” 李司徒眉头微挑:“那小子还没彻底堕入魔道?难道他真的找到了那个平衡?” “这还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似乎在离开的那段时间和几个新生结下了些恩怨,就在今日,他便出手将一新生打的重伤垂死。” “倒是符合他的性格,走到哪,惹事惹到哪,只要没有破坏规则,随他去吧。” “可是……司徒,这有些太过偏袒了吧。” “你应该清楚他的特殊性,赵铸很重要,他是人魔平衡的希望。” “但是被他打伤的是段家的段蓝岚,而且他的主要目标好像是段家的段紫萝。” “什么?”李司徒顿时眉头微挑,连忙道:“把橙子给看住,让她别乱来。” 邓岐山也是苦着个脸:“橙子那边我把消息给拦了下来,但终究会瞒不住的。” “哎~”李司徒双手分别揉了揉太阳穴:“那小子,也确实有些太无法无天了,这些破事。” “还有一件事,段紫萝的御兽,那位兽族的皇子,似乎与柳相的关系有点不一般,这次它便是被柳相所救,如果段紫萝和它的御兽再遇见危险,柳相会不会出手也说不好。” “又绕回来了是吧,有时候真不想管这些破事啊。”李司徒露出苦笑。 “还有啊,极北之地那边也得到它的消息了,已经派出使者前去洛阳交涉,大概是想让我们把段紫萝的御兽给交出去。” “还有其他事吗?一并说了吧。”李司徒无奈的轻叹一声。 “其他的事倒也算不上大事了,就是有些家族听到了些风声,想把自家弟子接回去,不过这些小事倒用不着司徒你费心。” “极北之地的事暂时不必顾虑,没有皇者,所谓的皇朝不过是名存实亡,按我们的消息,就算那位皇者回归也是心向那个小家伙的,没必要交出去,尽量善待吧。” “嗯,这事贾不患一直在进行着。”邓岐山点头。 李司徒又道:“让南宫家那个执事,盯着橙子,你亲自去镇魔城一趟,警告那小子,最好还是老实点,实在不行就出手教训一下。 还有夔牛,也警告一下,让他别乱来,特别是对于柳相和赵铸这两件事,让他完全摘出去。” “司徒,那柳相的事呢,要不要试着摊牌跟他聊一聊……” “不要,仍由他去吧,无论他谁,柳相还是相柳,他这样的人,绝不会因为外物所改变自己的想法。 我们所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不是那最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