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神”

在赛前，颜开和北山杏衣早就预测了毒岛冴子的败北，连毒岛冴子自己也非常认同这个结论，但是，在踏上比赛场后，除胜利之外的其他事情就都被她遗忘了。 世上只有争胜的武功，没有求败的招式，若是一心想着自己会败，早投降不就好了，何必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提升自己的实力呢？反正毒岛冴子无论怎么临阵磨枪，都难以扭转以一敌五的劣势，她会向胜利走得更近，但绝对不可能真正碰触。 可就算如此，在北山杏衣向毒岛冴子提出“愈战愈勇”这种战法的时候，毒岛冴子还是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不答应，她就不算毫无保留、全力以赴。 在打败第二名对手后，毒岛冴子仅剩的体力和内力都已经消耗过半，她不可避免地大力喘气起来，却还是将视线投向紧随而来的第三名对手。 毒岛冴子的第三名对手是北王高中“魁星旗”大赛的五大正选中的一人，她的实力比起前两人要高出一截，这个名叫白峰瞳的秀气少女按照比赛礼仪向毒岛冴子行礼后，迅速出招，没有一秒耽误。 她知道毒岛冴子体力消耗极大，现在给她任何一点喘息的时间都会被毒岛冴子转化为战斗力，毒岛冴子已经完成两连斩了，这已经是近三十年来最好的记录，现在，她绝不允许毒岛冴子再前进。 北王高中的荣耀由她来守护！ 面对白峰瞳的猛攻，毒岛冴子在她出刀的一刹那已经停止了喘气，身体不自觉以最省力的方式斜倾，白峰瞳一刀落空，眼皮一跳后立刻变招，改直劈为横扫。 而毒岛冴子则适时竖起木刀格挡，将白峰瞳的横扫也挡下了，并闪电般刺出一刀，将白峰瞳的速攻打断，逼得她不得不先退开几步重新组织进攻。 毒岛冴子所有动作的幅度都非常微小，和往日大开大合的招式有很大的区别，甚至连毒岛冴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动作，一切都像是本能，但又绝不是本能。 连续两场势如破竹的战斗将毒岛冴子的战意推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峰，她从未有过这般渴望胜利，而这种对胜利的渴望和执着在刚才化作了一种奇妙的感应，白峰瞳的动作在她眼中，不，是在她的感知中变得非常缓慢，她不需要大张旗鼓的应对，只需做出非常微小的动作就可以闪避开她的攻击并且进行反击。 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让毒岛冴子非常舒服，她本能想要抓住这种感觉，却发现这种感觉一闪即逝，等她回过味来后，白峰瞳迅疾猛烈的攻击又迎面而来，她不敢再去回味刚才的感觉，只能强打精神和白峰瞳战起来。 观众席上，颜开看着毒岛冴子刚才的轻轻一闪笑了起来。 “是有抓到一丝‘神’的尾巴了，看来杏衣姐的方法还是有那么些效果的……” 颜开喃喃道。 只是为了一场比赛，北山杏衣实际上没必要让毒岛冴子拼到这个地步，她让毒岛冴子绝食，还不让她睡觉，让她时刻保持临战状态，让她的精神紧紧崩住一刻不得放松，真将她的精神力量提升到极限，同时将身体能力压制到了一个很低的点。 “神”是精神的力量，平时隐藏于大脑中，普通人根本难以接触，偶有灵光一闪，也和中彩票一样稀罕，根本谈不上驾驭。 而根据最近几十年多方位的研究，越来越多的人发现，“神”在面对巨大的精神压力时，会变得比平时更为活跃。 同时，身体能力被削弱到低点，五感渐渐变得迟钝的时候，人会不自主地更加依赖精神感应去感知事物，两相结合，“神”就会变得比平时更加容易被感知到。 比赛什么的，在北山杏衣看来根本无关紧要，她从来不会死抓着那些不能吃的荣耀不放，之所以向毒岛冴子提出“愈战愈勇”这种战法，其真实用意是逼毒岛冴子一逼，将毒岛冴子逼到现在这种境地，让毒岛冴子能有机会摸到“神”的边，若是成功，那毒岛冴子这两天的饿就不算白挨。 至于为什么非要放到“玉龙旗”大赛中而不是在平常时候进行，甚至没有告知毒岛冴子真实用意，这也是有缘由的。 无论是提高“神”的活跃度，还是降低身体能力以达到削弱五感的目的，都只能使人更容易感知到“神”，在感知“神”的过程中并不起决定性的作用，真正能让人感知到“神”，并勾连上“神”的，还是坚定的意志，而人在为了某个目标奋斗的时候，意志往往是最坚定的。 现在，眼中心里只想着如何战胜对手的毒岛冴子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强烈的求胜欲望将她的意志打磨得非常坚定，在这个时候，那股玄之又玄的感应升起，这就是她触碰到了“神”的表现。 而感知到“神”的存在，这正是“出神”的基础，也是剑士由剑豪向大剑豪跃升最先要迈出的一步，否则，无论内力练得多深厚，剑法练得多精湛，也只是在剑豪的境界原地打转而已，根本不算进步。 任何事情，最艰难的永远是第一步和最后一步，毒岛冴子在北山杏衣的精心设计下，终于攻克的两大难点中的一个，出奇顺利地完成了古代很多武术前辈需要冒着生死危险才能侥幸完成的步骤。 在古代，人与人之间交流通讯还没有现在这么便利的时候，关于“神”的说法已经流传，但因为缺乏沟通交流，也没有人以系统科学的方式总结前人的武学经验然后向广大武术界中人推广，各家之间敝帚自珍，都只顾着埋头苦练，感悟到了什么要诀也不会说与其他人知道，他们自然也不会得到其他人提点，练到死都只能在“神”的大门前来回徘徊，一辈子都摸不到那扇门边。 这个巨大的瓶颈不知道毁灭了多少练武之人的青春和热情。 在近代之前，大量积累深厚的练武之人被困在“炉火纯青”的境界，只有少之又少的天命之人能在机缘巧合下误打误撞地闯过那扇门，自此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也由此进入武学的更高深境界，“出神入化”的境界。 可因为他们也只是在各种意外之下历经生死侥幸感悟到了“神”，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理论方面有所欠缺，勉强留下些自己的感悟，诸如“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之类的，反而容易误导后人，贻害无穷，索性不留为好。 练武是为了活的更好，可不是为了花式作死！ 谁都不是主角，很多“出神”高手确实是在生死关头感知到了“神”的存在，然后武功一日千里，但他们多是遭遇意外，可没谁是主动寻死。 这世上遭遇过生死危机的“炉火纯青”之境高手多了去了，其中未必会有百分之一的人在最后关头侥幸感知到“神”的存在，其他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中起码有一半是挂了，剩下一半的人大难不死，收获的也只是死里逃生的庆幸而不是武功大进。 在生死关头突破自我的人终究只是个例。 也就到了近代，越来越多的练武之人接受了西方科学体系的冲击，开始以辩证的思想看待问题，而且中原在受到西方列强的压迫后，中原练武之人以爱国精神为核心开始抱团，武术界各门派之间的隔阂短暂消除。 为了摘掉“东亚病夫”这一招牌，那个时候无数热爱武术的武林人士纷纷聚在一起，交流武学心得，印证武学理念，想要“学武强国”，以武术振奋民族精神，激起国人的反抗精神。 这般众志成城之下，使中原武术界的高手们渐渐摸索出了较之以往更安全有效的感知“神”的方法，使得突破到“出神入化”境界的高手迎来了一个井喷式的大爆发。 而随着对各种近代火器的了解，武术家们也渐渐找到了和它们对抗的方法，在面对那些火器的时候不再一位硬刚，以武术家的机动能力，只要不是傻愣着当靶子，那些近代火器实际上是很难威胁到修炼有成的武术家的，之前都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总是去和那些火器硬刚，能赢才怪。 但是很可惜，就在武术界迎来一次大革命的时候，西方列强以整个社会推动的工业革命以更快更恐怖的速度催生出了各种现代化武器，洋枪大炮的时代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飞机坦克的时代。 而在面对那些最新式的武器时，连当时武功最高的武术家们也难有反抗之力。 他们的武功打不到天上的“怪鸟”，也撕裂不了地上的“钢铁巨兽”，武术又一次迎来的另一个维度的打击。 在各种新式武器的冲击下，武术忽而兴起忽没落，中原武术界更是险些迎来灭顶之灾。 在颜靖以“登峰造极”的无上境界横空出世之前，除东瀛因为军队上层大部分是原武士阶级出身，出于念旧，将武术当成一种文化传统保护了起来，也给予练武之人很高的尊重，东瀛武术界得以蓬勃发展外，其他国家的武术界基本一蹶不振。 而和东瀛武术界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中原武术界，中原武术界在各方势力（哪几方自己想，怕被和谐）的打击下几近毁灭，当时中原武术界，有骨气的大都被打死，没骨气的则都当了汉奸走狗，薛家的武学传承也是在那段时期断掉的，隔了数十年后才在薛定山手上重现并发扬光大， 与此同时，因为武术界败类的出卖，中原武术界费尽心血完成的“武术革命”的成果也由此落入了东瀛和其他列强国家手中，东瀛军方将那些“武术革命成果传入东瀛武术界，东瀛武术界由此飞速发展，三极派虽然没有参与其中，却也因此获利，门派实力飞速发展，最终能成为东瀛第一的武术流派也有很大一部分吸收了当时中原武术界的最尖端武术成果的原因。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东瀛武术界的实力数倍于中原武术界，这是东瀛武术界第一次赶超自己的源头。 直至后来，颜靖以其盖世武功扫荡群魔，以血肉之躯对抗现代化机械部队，却反而是血肉之躯将那些钢铁怪兽冲得七零八落，武术才让更多人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以武术对抗现代化武器的希望。 你有科学，我有神功。 这是那个时候中原武术界的人最喜欢喊的一句话，虽然真正能对抗飞机坦克的武功只有一家。 二战结束后，东瀛武术界元气大伤，而中原武术界则有重新抬头之势，双方形式再次逆转，各国武术界也开始在随后到来的和平日子里稳步发展，但真正让武术进入迅猛发展的还是二战之后的冷战。 以不爆发战争为底线，其他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那个时代是能人异士横行的时代，也是武术家们真正走上世界舞台的时代，各国武术家为了各自国家的利益相互争斗，世界各地的武术相互交碰，武术的威力被一再提升，“出神”、化境一级高手也越来越多，终于，量变形成质变，“登峰造极”的力量再次降临世间，而这一次，这股力量不再只被一个人拥有。 据不完全统计，整个冷战时期不到五十年的时间里，武功修为突破至“登峰造极”的高手足有近百人，而在冷战结束后的近三十年里，突破到“登峰造极”境界的却只有二十余人。 盖因为冷战结束后，武术家的可怕力量也开始被各国政府所忌惮，实力高超的武术家都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限制，出境容易，入境却是千难万难，后来颁布的《国际安全管制法》更是差不多将“登峰造极”的力量锁死在了各自国家内，任何一个主权明确的国家都不会允许一股战略级力量进入自己的领地。 交流变得困难，武术界的发展也由此陷入了停滞状态，除了中原武术界因为人多，门派林立，千奇百怪，不用跑出国去和其他国家的武术界交流，自己就可以打得不可开交，因而影响不大之外，其他国家的武术界只能勉强维持武术界上层力量的新老更替，想要壮大却是极难。 以东瀛武术界为例，四十年前，东瀛武术界鼎盛之时足有十三名武功登峰造极的绝顶高手，号称“双壁十一绝顶”，而现在却只有“五宗师四剑客”，九大绝顶高手。 刨开颜飞剑试天下挑战东瀛武术界时击毙的四名绝顶高手，东瀛武术界三十多年来，绝顶高手有更迭，但数量基本维持不变。 而东瀛武术界已经是世界上除中原武术界外最大的武术圈子了，其他国家的武术界情况更加不堪，基本都是在走下坡路。 毕竟武术界顶尖高手的行动受限制，没有足够多高强度的战斗，修为根本难以突破，时下的年轻人又大多好逸恶劳，新生代跟着拉胯不行，武术界能发展起来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