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眼睛

为了能让更多的人能观摩刘伯的厨技，薙切仙左卫门特意为刘伯准备了一间很大的厨房，这次来研修住宿担任座客讲师的远月毕业生，还有一年级中拔尖的学生都被薙切仙左卫门叫了过来，就是为了一睹名震中原料理界的神技——鱼跃龙门十八翻。 “呜啊，明明把最辛苦的部分都熬过去了，正是要开始享受的时候，为什么把我们喊过来这里！” 另一边，被田所惠领着走在路上的吉野悠姬抱着头一脸懊恼地道。 就在刚刚，完成研修集训所有课程的远月一年级学生正要享受由座客讲师们带来的料理盛宴，宴会中，却有一些学生被工作人员悄悄叫走。 这本来没有吉野悠姬什么事情的，但是田所惠也悄悄对极星寮的众人说，有好事找他们，让他们陪她出去一趟。 本着对田所惠的信任，吉野悠姬虽然万般不舍，但还是放下了远月毕业生准备的料理，哭丧着脸和田所惠悄悄离开了宴会。 “小惠，刚刚幸平也被工作人员叫出去了，是因为同一件事情么”榊凉子比吉野悠姬想得更多，她问田所惠道。 “应该是吧。”田所惠想了想道，“听爷爷说，一年级里优秀的学生都被叫去了，幸平同学应该也是这样。” “哎呀呀，看来我们还是沾了小惠的光啊……” 榊凉子倒是没有嫉妒，她早知道这所学校没有公平可言，优等生和普通学生所得到的待遇是不一样的，幸平人虽然有点不着调，但实力确实高出极星寮的其他一年级生一大截，被学校选中参加一些好康的事情也很正常。 “不过小惠啊，到底是什么好事比享用讲师们的料理还重要的，那可是全世界只有我们这些通过了研修的远月学生才能享受的盛宴，错了过会遗憾一辈子的！” 吉野悠姬还是对宴会念念不忘。 “不过一年级中前几名的人都被叫走了，这不也说明，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比宴会更重要么！”明明眼睛被头发遮住，伊武崎峻的观察力却很好，他一早就发现在宴会开始没多久，远月一年级中实力最出色的几人就被工作人员叫走了。 “小惠，到底是什么事情啊”吉野悠姬问田所惠道。 田所惠也不卖关子，直接道：“爷爷有一门料理技艺要交给开君，问我有没有要好的朋友想一起观摩下，我就想到了你们，所以带你们一起去。” “什么么，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好吃的……” 吉野悠姬大失所望。 几人说话功夫里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一入内就发现，除了幸平创真、薙切绘里奈、新户绯沙子、水户郁魅、薙切爱丽丝、黒木场凉、塔克米阿尔迪尼、叶山亮、美作昂、北条美代子这些一年级前列的学生外，宴会开始后便不见人影的座客讲师们也都已经等在了这里。 “什么么，不是说来这里的都是些精英么，怎么连些二流的学生都过来了！” 身材魁梧得完全不像是高中生的美作昂看到田所惠领着的极星寮一众人入场，撇撇嘴发出不满的嘟囔。 他一开始还以为这是少数精英的聚会，现在发现不是，难免有点失望。 薙切绘里奈倒是一早知道田所惠会领她的朋友过来，毕竟这是人家师父的表演，田所惠作为弟子，比她们更有资格带人来观摩，所以也不方便说什么。 虽然她一样认为极星寮那些不入流的学生就算看了也不见得能收获什么，简直是浪费。 “喂，你！” 样子如同不良学生的青木大吾、佐藤昭二太听到了美作昂的嘟囔，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暴揍美作昂一顿，但这时薙切仙左卫门眼睛斜视过来，发出一声：“都安静下来！” 两人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干瘪了下来，不敢再多说一句。 而就在这时，手上拎着一条硕大的红色鲤鱼的颜开也走进了厨房，看到厨房里一大堆人，不由笑道：“人还挺多啊！” 在场众人视线不由向颜开望去，但在接触颜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就如同触电一般，纷纷扭开头。 那深邃的眼眸如同黑洞一般，吸扯吞噬着他们的心神，让他们根本不敢和颜开对视。 “啊，对不起，我忘了！” 看到这熟悉的反应，颜开恍然，麻利地从衣兜里拿出那副可以遮住大半张脸的眼镜盖在脸上：“好了，你们可以看过来了。” 听到颜开发话，一众人小心扭回头看向颜开，入眼的是那副大到滑稽的眼镜，而那股让人心悸的感觉确实消失了，都不由松了口气。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颜桑的眼神原来是那么可怕的么” 吉野悠姬小声问田所惠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啊……” 田所惠也是一脸迷惑，她还记得颜开第一次和她见面时也是戴着那巨大的眼镜，内伤后就没见他戴了，也没感觉颜开有近视，不，颜开有超视觉，怎么都不可能近视啊！ 田所惠之前没想到，现在想起来，发现问题有点多啊。 这时刘伯走了过来，他笑着对田所惠和极星寮一众人道：“是小惠的朋友么小惠以前承蒙你们照顾了！” “没事没事，我们才是，小惠可是我们极星寮的清新剂呢，我们全靠她治愈的！” 吉野悠姬抱着田所惠亲昵道。 “爷爷，开君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您知道么”田所惠问刘伯道，她觉得刘伯应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果然，刘伯确实清楚这其中的门道，他向田所惠以及极星寮一众人解释道：“武功练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就会孕育出‘神’，所以才叫‘出神’，而小开的武功已经达到了化境，‘神’被修炼得非常强大，他年纪太轻，‘神’强大却不稳定，所以会从眼睛溢出，虽然小开已经很收敛了，但只是溢出的那点‘神’对普通人来说还是影响很大的。” “所以小开为了不让这些溢出的‘神’影响到别人，就一直带着眼镜，用来阻隔旁的人和他眼睛直视，这样就不会影响到别人了。” “之前是因为小开受了内伤，体虚则神弱，神弱当然就没有溢出，所以你们才没有感觉，现在小开的内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自然就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这样的么，那要怎么样才能让颜桑的‘神’稳定啊” 吉野悠姬关心道。 那么养眼的脸蛋非要用那种土气又滑稽的眼镜遮起来，这简直是暴殄天物，隶属外貌协会小鲜肉分会的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 “等小开青春期过，精神成熟吧！”刘伯想了想道。 “青春期结束那还好那还好……”吉野悠姬松了口气。 男生青春期结束也就是十八九岁，还是小鲜肉一枚，这样她就放心了。 颜开走过来摇头道：“我觉得不用，我觉得我过两年就可以到登峰造极之境，到时候自然可以返璞归真，神莹内敛。” 刘伯苦笑一声：“差点忘了，你们一家子怪物，登峰造极确实要比过完青春期更快些。” “爷爷，登峰造极是什么”田所惠问刘伯道。 颜开枪先一步回答：“这是我们中原武术界的说法，我们中原武术界将武功分作五个层次，从最初的初窥门径，到登堂入室，再到炉火纯青，然后是出神入化，最后便是登峰造极。” “耶那不就是说，开君已经快练到最高境界了么！” 田所惠震惊。 她之前听颜开提过，她的武功连初窥门径都算勉强，但她自我感觉已经很厉害了，力气和反应都变强了很多，这还只是初窥门径，她根本不敢想象登峰造极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颜开摇头：“这只是大众肤浅的说法，实际上武功出神入化并不能算作一个级别，而是一个过程，‘出神’到进入化境的过程，登峰造极同样如此，登峰只是一个开始，极境才是目的地，这其中的艰辛，非三言两语能说清楚。” “不过你不用知道这些，反正我估摸你这辈子都到不了出神入化，知道也是白搭。” 颜开说话很直，但是田所惠也不介意，只是憨憨笑了下。 不止颜开觉得她到不了出神入化，田所惠对于自己能否十年之内冲上炉火纯青之境都没把握呢，怎么敢想更厉害的出神入化之境，而且她的自我认知始终是料理人而非武者，练武只是为了能施展逆乾坤上的那些深奥厨技，可不是真要当武者。 其他人也只当听了个趣闻，没有过多在意。 他们对于武术界的事情都只一知半解，根本不知道登峰造极在武术界意味着什么，那是武术的顶点，无数练武之人毕生的追求，整个东瀛也只有五宗师四剑圣到达这个境界，而全世界武功登峰造极者也就五十余人，到达登峰造极之境比成为亿万富翁更要艰难百倍。 解答了田所惠的疑问，颜开转头问刘伯道：“刘伯，您现在的状态，还行么” 鱼跃龙门十八翻是一门需要消耗大量体力的厨技，他有点担心现在的刘伯支持不下来。 刘伯笑着从兜里拿出一根黄色的细线，含在嘴里道：“有这个就不怕了。” “那我就放心了！”颜开也笑了。 那黄色细线不是别的，正是五百年野山参的参须，只这一根，刘伯含在嘴里，等到体力快要不支时咬碎吞下，立刻就会变得精神百倍。 只不过一根参须已经是刘伯的极限，再多刘伯就要虚不胜补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刘伯上了料理台，颜开站在他身边为他打下手，也方便颜开就近观察。 “小开，劳烦你帮我把这鲤鱼处理下吧！”为了节省体力，刘伯让颜开处理鲤鱼。 “没问题！” 颜开将鲤鱼放在砧板上，手握上了刀架上的菜刀刀柄。 这鲤鱼被放在砧板上，似乎意识到危机来临，不甘心地扑腾了几下，想要逃离。 鱼尾用力拍在砧板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但突然“啪啪啪”的声音发生了变异，鲤鱼全身炸裂了开来，雪白的鱼肉漫天飞起，却又像是被施加了法术一般，一股脑儿落入了颜开一早预备好的盘子上。 而鱼骨鱼内脏之类的厨艺则很自然地跳掉了用来丢弃厨余的垃圾桶内。 就在这时，一直盯着颜开手的薙切绘里奈发现，颜开的手似乎根本没有把菜刀抽出来过。 但是没抽出菜刀，那这大小薄厚都均匀一致的鱼肉又是怎么片好的呢 刘伯鼓起掌来：“好刀工，虽然都是拿刀混饭吃的，但是刀工最厉害的还是你们这些练武之人啊！” “过奖了！” 颜开放开菜刀刀柄笑着道。 刚才确实是他在一瞬间内将鲤鱼去头去皮去内脏，甚至连鱼刺都全部剔除，然后切片的。 薙切绘里奈没有看到他拔出菜刀纯粹是因为他出刀的速度太快，拔出菜刀后在残影消失前又将菜刀重新插了回去。 身为化境武者，有着这样刀工手速非常合情合理不是 白发红眼的俏丽少女薙切爱丽丝侧头问身边的黑眼圈少年黒木场凉道：“凉，这样的刀工，你能办到么” 黒木场凉虽然是她的跟班，但同时也是料理技术和她不相上下的厉害料理人，而且出身海港城市的他尤其擅长鱼类料理，片鱼的功力相当了得，所以薙切爱丽丝问了他一句。 “小姐，你就饶了我吧……”黒木场凉无精打采道，“我是人类，办不到这种事情的。” 他虽然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模样，但看得比其他人都要仔细，他没有看清颜开片鱼的样子，但是他有注意到掉入垃圾桶的东西里，有那么些晶莹剔透的鱼刺。 鲤鱼不是海鱼，小刺很多，一般料理人光是处理这些小刺都要花费不少时间，但是在那肉眼不可见的一瞬中颜开居然连鲤鱼的鱼刺都顺带着除去了，这也是为什么黒木场凉拐着弯说颜开不是人的原因。 美作昂本来还瞪大了眼睛想用心观察颜开的刀工，想着是不是能模仿学习过来，但结果是他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才知道自己原来看了个寂寞。 模仿不存在的，这压根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美作昂的脑子和眼睛都告诉他的手，你学不会的！ 而美作昂的手也回应了他的脑子和眼睛，你们说的都是废话！ 短发美少女北条美代子看向刚刚施展惊人刀工的颜开的眼神则多了几分复杂。 颜开这个名字，她恐怕比在场绝大部分人都要早听说，因为颜开打工的新川楼正是北条美代子家经营的中餐厅的分店。 她在一个月前就听说过新川楼的千代田分店来了一个料理技艺堪比远月毕业生的新大厨，连她的父亲，新川楼总店的料理长都托过关系，想让她去分店新大厨那里学习学习。 毕竟北条美代子是走读生，放学后就去千代田分店的话时间上刚好能碰上颜开。 但是北条美代子拒绝了，她才不相信远月之外还能有什么出色的厨师，她连自己的父亲都看不起，觉得自己的料理技术已经超越了父亲，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在远月爬得更高。 现在时隔一个月，她终于是见到了千代田分店的那个新大厨，而这位新大厨的实力果然和传言不符，只不过不是高估，而是远远低估了，她来的比较早，听到座客讲师们在小声交谈，其中乾日向子因为吐槽四宫小次郎输给颜开而被四宫小次郎狠狠教训了一顿，她这才知道，原来颜开的实力不是堪比远月毕业生，而是超越了远月毕业生，连以十杰第一席身份毕业的四宫小次郎也不是对手！ 尤其是这一手瞬间片鱼的功夫展现出来后，北条美代子更是确定了，颜开的料理实力绝对到了一个她不敢想象的地步，她错了，而且错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