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两个心里都窝着一团火,原先一个在扬州,一个在西北,这火自然是无处可发,如今碰面了,便是天雷相撞,火气爆发。 陆清泽一下站了起来,温雅面容紧绷着,也显出一分不甘的阴沉来,“大哥是否还记得那句震耳发聩的‘好男儿何患无女’?” 不错,当初这话他不止一次说给陆清泽,但那时他也未曾料到那个小妇会就这般入驻到他心尖,陆钧山冷眼看着陆清泽,并不否认,道:“如今她已算是你长嫂,多余的话我不想再说,日后便离她远些。” 陆清泽笑了下,“若不是大哥,她便是我的人,婉月的陪房丫鬟,从进陆家府门开始,便是我的人。” 如此狂妄视体面如无物,陆钧山已是耐忍不得,“若我没记错,当初她宁愿撒下大谎称有恶疾都不愿委身于你!” 陆清泽身体一僵,自是记得这事,若不是她使了那般手段,她早已成为他的通房妾室! “大哥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我却是记得大哥使了手段才将她从婉月手里买走又安置在别院中,这般强取豪夺的手段,想来她对大哥也并无多少真情!” 陆钧山听不得这样的话,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不愿再与弟弟在此事上多费口舌,失了长兄风度,只凤目冷冷看着他:“你今日找我来是何事?” 陆清泽发泄了一番胸臆间闷了几月的恶气,这会儿情绪也稍稍平和下来,事已至此,他唯一能做的便只剩下一件事,“听闻大哥要娶她为正妻,此事父亲母亲已是同意,只不知祖父那儿可有说法?” 陆钧山倚靠在桌旁,抬眼看他:“祖父尚且不知,你待如何?再去告状?” 他这话已是很不给陆清泽颜面,陆清泽想到上回鬼使神差和母亲说了别院藏娇一事,知道那次他属实不算君子,此时被兄长奚落也不好说什么,只道:“兄长放心,我不会与祖父言说此事,只是,兄长是否考虑清楚真要娶她为妻?若是她的经历传扬出去,陆家颜面自是荡然无存了。” 陆钧山哪里不知道自己这弟弟的心里在想什么,哼笑一声,“陆家颜面还是你和林婉月的颜面?父亲都不曾多说什么,就不劳二弟操心此事了。” 陆清泽被戳中心思, 温润俊雅的脸上到底有几分难堪臊红,“本该是为我妾室之人,日后我却要称……” “住嘴!”陆钧山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休要让我再听到这等话!” 陆清泽别开脸,抿紧了唇。 陆钧山寒声斥道:“此事我已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她为你长嫂一事不可更改,我劝你对她敬重一些,否则就休怪为兄不给你脸面!若你与林婉月不愿见到她,便趁早分家。” 说罢,再不愿多听哪怕一个字,甩袖离开。 陆清泽知晓自己大哥行事向来不羁强横,如今态度这般坚决,已是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也不会顾及他这个兄弟脸面,一时按了按额心,有些无奈。 他将那一碗浓茶饮尽,便是起身回后院。 林婉月早就让人盯着了,知道陆钧山去过陆清泽书房,便等着结果。 哪知道,陆清泽清淡着脸过来,便是一句:“大哥已是下定决心娶她为妻,他说此事已在皇帝先前过了明路,已是不会更改了意志,今后她便是你我长嫂,便休要再提多余的话了。” 林婉月一听,咬了咬唇,“大哥行事这般不给人颜面,若是真让她进门,我日后还如何出门与人交际?” 陆清泽头疼得厉害,只温声道:“如今你便好好安胎,只等着生产,旁的事便先别管了。” 林婉月因着先前胎儿不稳的关系,不敢随意乱动,平日都是躺着的,又是进补得多,身形已是比不上之前,如今面皮撑开,人比之前胖了一半,这会儿动了气便是气喘吁吁,道:“想到我儿将来要称那贱婢为大伯母,我便寝食难安!” 陆清泽不耐听这些,可想着妻子怀孕辛苦,也不想与她争论,这些时日一直是隐忍着的,此时忍不住道:“若你实在不愿碰见他,待大哥成亲后,我们便分家另过。” 林婉月一听却是不肯的,他们是二房,分开了便是沾不到宣平侯府什么了,虽说如今爵位未曾恢复,但她知道迟早有一日会恢复,自然不肯分家。 她看着陆清泽眉宇间的些许不耐,便忍下了这事,暂且不提,心里却盘算着另外使了计叫那戚云湘滚远了去。 林婉月摸了摸肚子,低声道:“二爷说得对,如今我该顾着腹中孩儿才是。” 陆清泽松了口气,看着她硕大的肚子,眉眼柔和了些,“产婆先前说还有几日生产?” 如今已是过了年进了正月了,比产婆说的日子已是晚了七八日了,但先前林婉月让大夫来把过脉,孩儿好端端的,只道是有些晚熟才不肯落地,便安心养着,毕竟她是知晓男孩晚熟,如此便知晓腹中孩儿必是男胎,自是要好好养着,等待瓜熟蒂落。 “就这几日了。”林婉月几月来暴戾的情绪才提起孩儿时总要柔和一些。 陆清泽点点头,嘱咐她这几日定要小心注意。 夫妻两个说了会儿话,陆清泽沐浴过后,便去了迎雪屋里。 林婉月听说后,银牙快要咬碎。 …… 陆钧山从陆清泽那儿出来,难免心情沉郁,回了慎行院练枪,使了一身精力又出了一身热汗,整个人才痛快一些。 沐浴过后,已是夜半。 想着那小妇今日怕是不愿他过去,虽说这慎行院孤灯寂冷,但便打算还是在这睡下。 只是他刚进屋在床上坐下,就感觉床褥上有什么蠕动,正要回头去看,便听一声娇媚的女声:“大爷……” “来人!” 成林也正要休息,听到大爷几乎咆哮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忙心神一凛,紧接着就见大爷屋门被人踹开,屋里一团白肉被丢了出来。 他吓了一跳,不知哪里来的大胆丫鬟竟敢爬床,赶紧叫了人来收拾这丫鬟。 那丫鬟瑟瑟发抖,吓得跪伏在地上喊着大爷饶命,却被人拖了下去。 却说从前陆钧山在京中侯府时也是光风霁月好儿郎,自不会有丫鬟敢做这般事,但后来郑家出事后,到处传他变得浪荡风流,此处他回京,才惹得一些在京中守了几年的不安分的丫鬟动了心神。 陆钧山命成林成石整顿慎行院,甩了袖便冷着脸离了去。 云湘此时已经躺下了,只是下午酣睡了一觉,多少没有睡意,她想着明日带弟弟上街逛一逛,正好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学堂舍馆能让他进学。 慎行院离这儿很近,此时天黑寂静,那儿有什么动静听得清楚。 她听到传来一阵女子惨叫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眉,翻了个身,拉下了被子盖住脸面。 或许是这声音搅乱了她心神,所以才没听到窗棂被人强行推开的声音。 “闷着头脸睡觉作甚?不怕喘不过气来?”陆钧山一进来就见这小妇鸵鸟状窝在床上,忍不住坐在床边拉开她被子。 云湘听到他声音愣了一下,随即看了一眼门的方向。 陆钧山一看她这动作就明了她在想什么,哼声道:“半夜睡觉专门锁了门,以为这就能防了爷?” 他说完,便脱了外衫,掀开被褥躺了进去,在云湘要推她前,舒服地抱紧了她,嘟囔了声:“明日卯时不到就要起床上朝,还剩不到两个时辰,且让爷好好休息,那慎行院的床爷不愿躺了,明日得换张新床……你怎不问怎么了?” 云湘被一团火热之气包裹着,推也推不开,只好闭上眼睛准备睡。 却听陆钧山凑近她耳旁,道:“有人馋了爷想爬床,但爷一脚就踹飞了去,爷这健壮悍猛的身子,如今只有你能睡。” 说罢,他忽然笑了声,盯着这看似无动于衷的小妇,低了声儿道:“所以爷来爬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