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缓进疾攻之计后,河西诸将也慢慢消停下来。 濮玙这时认为,明军兵力太少,建议宋晟从关西六卫中索要一千名精壮,又编了两营人马,由俞靖和宋瑛带人进行训练。 到了六月底,朝廷的恩旨到了,宋晟封西宁侯,濮玙封西凉侯,俞靖封关西伯,其他河西诸将也各有封赏。 河西上下正杀牛宰羊庆祝哩,八面威风的蓝玉大将军带着一营亲兵也到了嘉峪关陕西行都司行营,接管了军权。 蓝玉一到,就召集诸将开会,严厉斥责宋晟道:“西宁侯,你带领大军逡巡不进,每日靡费军粮何止万斤啊?” 宋晟也不顶撞,只是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大将军,我军现在正是因为缺粮,才不敢进取哈密啊。” 蓝玉板着脸道:“为将之道,最怕贻误战机。等军粮一到,你立即开拔,收取哈密。” 宋晟又是连声诺诺,样子十分的谦恭。 宋晟久镇西凉,素有威名,此次又晋封侯爵,蓝玉也不好强压他一头,于是隔三差五地找其他将军的麻烦,轻则斥骂,重则军棍伺候,一时间搞得河西军中鸡飞狗跳,人人自危,纷纷找西宁侯和西凉侯哭诉。 二人只得好言抚慰,劝诸将以大局为重。 七月二十五日,朝廷已陆续向甘州转运了二十万石军粮,输送了一万新兵,五百辆战车及其他大量军资。 蓝玉又召集诸将开会,限令宋晟和濮玙三日内开拔,否则军法从事。 到了七月二十八日,宋晟和濮玙仍然按兵不动。 蓝玉见宋晟和濮玙仍无动于衷,决定先拿年轻的濮玙出气,问道:“濮玙,别看你刚刚封侯,在本将面前只不过是个娃娃。难道你也想抗命吗?” 濮玙轻蔑地扫了蓝玉一眼道:“本侯行前,辽王爷有交待,我辽东军除了西宁侯之外,一概不从。” 濮玙不提辽王还好,一提就让蓝玉火冒三丈。 只听蓝玉喝道:“来呀,濮玙目无本大将军,抗拒军令。先将他拖下去,打他二十军棍再说。” 蓝玉帐下两名亲军连忙上前,准备想将濮玙拖下去,执行军法。没想到这两名亲军还没近得了濮玙的身,就被濮玙身边的护卫一脚一个踹成了狗吃屎。 蓝玉大怒道:“你们想造反吗?” 他身边的亲军纷纷拔出兵刃。 濮玙带来的骑兵营这时在大帐外也听到动静,冲进大帐,不仅亮出雪峰刀,还端出了马枪和钢弩。 濮玙笑着说道:“姓蓝的,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金山之役,你让家父为你断后,自己却先跑了,害死家父。今天,老子带三王护卫收复河西,陛下亲自晋封西凉侯。你他妈的未立寸功,却跑来捣乱。老子看你他妈的才是国贼!” 宋晟见双方剑拔弩张,连忙出来打圆场道:“大军西征,本应同仇敌忾。大将军,西凉侯年少气盛,你大人大量,就不要与他小孩子一般见识了。” 蓝玉把宋晟往边上一推,骂道:“老子南征北战,麾下兵马何止百万。本将军如放任这黄口小儿张狂,今后何以立威?何以带兵?何以报国?” 言毕,蓝玉竟拔出宝刀,直奔濮玙而去。 孰料,蓝玉刚冲到濮玙面前不远处,就被濮玙身前的俞靖一脚绊倒在地,也是一个标准的狗吃屎。 诸将看得都是想笑又不敢笑,濮玙讥笑道:“看来,被皇上倚为国之柱石的蓝大将军在捕鱼儿海之役后,长期躺在功劳簿上,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连刀都握不稳了哦!” 河西诸将个个都为濮玙暗捏一把冷汗:“这蓝大将军当年可是连喜峰口长城都敢拆的主。就连当今陛下也要给他三分面子,如何能受得了一个年轻后辈的羞辱?看来今日之事,难以善终。” 果然,只听蓝玉在地上歇斯底里地继续吼道:“给老子宰了他!” 蓝玉身后的亲军营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兵,纷纷挥舞战刀,向濮玙冲去。 只听“呯、呯、呯”一阵枪响,冲在前面的十多名亲军被辽王护卫用马枪一个个击中腿部,躺在地上哀嚎,后面的亲军吓得楞在原地。 宋晟一看,欲哭无泪,心里不由埋怨起濮玙来:“这濮玙前几个月看起来还是少年老成、十分稳重的,怎么现在突然这么冲动呢?既然动了刀枪,这场冲突注定无法善终。” 蓝玉一看自己的亲军营吃了亏,从地上爬起来,正要下令亲军继续斩杀那濮玙,军营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呼:“肃王殿下驾到!” 宋晟一听,心里庆幸道“救星来了”,嘴上却喊道:“西宁侯宋晟、西凉侯濮玙、关西伯俞靖,率河西两万兵马,恭候肃王殿下!” 言毕,他也不看蓝玉带来的一帮烂人,左手拉上濮玙,右手拉上俞靖,出门就跪倒在肃王面前。 宋晟做了一辈子两边都不得罪的老油条,此时不得不和蓝玉划清界限。 肃王身边的宋忠高声宣旨道:“皇上有旨:着皇十四子朱瑛之国肃州,节制陕西行都司甘州、肃州等五卫军马,筹划进取西域,收复哈密!凉国公蓝玉、西宁侯宋晟、西凉侯濮玙、关西伯俞靖俱归肃王节制!钦此!” 蓝玉一听,皇帝又给自己头顶上安了一个屁大的王爷,只觉气血上涌,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宋晟却在心里谢天谢地:“终于来了个可以善后的主。” 在老朱诸子之中,皇十四子朱瑛算是比较平庸的一个,虽然年长十五皇子朱植一岁,却是晚了两年才之国。 但再怎么说,这也身穿五爪金龙的主,正如圣旨所说,河西诸卫兵马还得听他小老人家的。 蓝玉再怎么神勇,也只是个外人,换句话说,还是替朱家干活的长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