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集合！” 哨声响起，新兵们沉默不语低着头开始默默列队，旁边的黑衣人们也没好到哪去，一个个看似昂首挺胸，却完全没有了先前那股盛气凌人的气势。 等所有人都集合完毕后，葛洪涛才从山坡上走下来，看着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个别脸上甚至还有泪痕残留的新兵。 “疼不疼啊？！” 没有人回答。 不疼吗？ 说不疼的那都是脑子缺根弦的家伙。 疼吗？ 又怕连长趁机折磨大家。 索性，众人干脆闭嘴不言。 葛洪涛也没指望有人回答，盯着他们继续道：“哼，一个个别给老子耷拉个脑袋，都抬起头来！” “从你们第一天站岗的时候，你们的班长、排长、指导员，以及我这个连长都不止一次提醒过你们要提高警惕，注意一切可疑的人或事！ 但是，你们有人当一回事吗？！” 面对连长的质问，新兵们再次低下头。 葛洪涛没有说错，从第一次站岗开始，班长、排长包括带他们的老兵都不止一次说过类似的话。 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要把站岗当成儿戏，只要消磨过两个小时就万事大吉了。 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放在心上。 “你们是不是认为现在天下太平了，站岗放哨的时候就可以马虎大意？！ 我告诉你们，真实情况是战争距离我们并不遥远！ 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 相信你们都在电视上看到过什么十大悍匪之类的纪录片，应该也知道袭击哨兵抢夺枪械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我再说一点你们不知道的…… 知道我国最后一场战争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吗？” 新兵们下意识抬起头看向葛洪涛，战争这两个字对现在的人而言，仿佛只是一个会出现在影视剧中的词语。 “我告诉你们，就在距离你们脚下这片土地不到一千公里的老山，93年4月1日距今不到十年时间！” 包括江辰在内，所有新兵的脸上都不由自主露出惊讶之色。 在葛洪涛没有说出答案之前，他们想过无数种结果，却唯独没有想到1993年这个并不算太遥远的时间。 “哼，很出乎意料对吗？ 那我在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帝国坟场某阿应该都听说过吧？” 新兵们下意识点头，大名鼎鼎的帝国坟场谁不知道，同时他们也有些疑惑，不明白连长为什么要说这个地方。 似是看出他们心底的疑惑，葛洪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幽幽问道：“你们以为某阿距离我们有多远？” 新兵们下意识摇摇头。 这个谁知道呢，某阿的事情虽然闹得很大，但跟他们又没什么关系，谁闲的没事回去关心这个…… “如果我告诉你们，某阿和南越、蒙古一样都是我们的接壤国呢？” 一瞬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对于大众而言，某阿虽然不算陌生，但也没有几个人会想到这个仿佛一直饱受战火洗礼的国家会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大多数人都以为它距离我们很远很远，甚至认为这个国家是欧洲或者非洲某小国的人也不在少数。 可实际情况却是这个引得毛子和鹰酱亲自下场的帝国坟场就在我们隔壁，双方国土接壤，有着9245公里的边境线。 “作为一名军人，不管身处何地，在什么时候，都要时刻牢记并做到八个字！” “提高警惕，准备打仗！！！” “警惕一切未知的危险，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敌情和袭击！ 这是作为一名军人最基本的素质！ 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如果这次袭击不是演习，是真正的敌人，你们还有我这个连长，全部都要死在这里！ 毫无价值，毫无抵抗的死在这里！！！” 葛洪涛的骂声还耳边回荡着，队伍里一片寂静，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敢吭一声。 包括江辰这个唯一的幸存者。 如果这是真正的敌袭，以他刚才的表现或许算不上逃兵，但一个溃兵的名头却肯定跑不了。 个人的力量在战争中太渺小，渺小到不值一提，渺小到连一点点浪花都掀不起来。 他是新兵连的一员，是五班的一员。 靠着小聪明和别人的疏忽大意逃过一劫，并没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 前面，葛洪涛的训话还在继续。 不过，他的目标已经从新兵转移到旁边那群黑衣人的身上。 “杨凡！” “到！” 相较于对新兵的说教，葛洪涛对于他们这些老部下可就没那么多废话了。 “给你们三天时间，赶在新兵下连抵达之前，我要在驻地看到你们的身影，有没有问题？” “保证完成任务！！！”一众侦察兵高声回道。 “哼，等回去之后，再跟你们算账！” …… 两波队伍各自分开，新兵继续还没有完成的野外拉练，杨凡则带着一众侦察兵徒步踏上返程的道路。 说来他们也够倒霉的，放弃休假，千里迢迢赶到团部，又当爹，又当妈，本以为能有一次轻松愉快的体验，却不想…… 想着从这里到他们连队驻地接近三百公里的路程，哪怕是整天翻山越岭钻林子的侦察兵们腿肚子都忍不住一阵痉挛。 三天，算上新兵下连时消耗在路上的时间，撑死也就三天半。 三天半急行军三百公里，平均每天一百公里…… 虽然现实情况可能没有这么夸张，但每天七八十公里绝对不成问题。 再加上葛洪涛临走前的那番话，包括杨凡这个排长在内，所有人只觉得嘴巴里一阵苦涩。 比t吃黄连都苦！ 杨凡忍不住回头瞪了眼身后的两个班长，眼神中的意思非常明显。 两名班长心里也苦啊，可他们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将怒火发泄到身后的几个始作俑者身上。 张鹏飞、王庆军两个翻车被江辰生擒活捉的人就不用多说了，还有旁边被耍的团团转，差一点也被抓的石勇，以及其他几名参与追击却没能抓到人的士兵也都跟着受到牵连。 可以预见，等回到侦察连驻地，他们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 另一边，随着急促的哨声准时响起，被折腾一晚上到现在还有些头晕脑胀的新兵们，即将迎来他们此行的最后一段路程。 收拾好帐篷，打好背包，开始列队集合。 “稍息！” “立正！” 简单整了一下队，清点完人数后，新兵们就开始了新一天的辛苦跋涉。 一个小时后，临近七点，大家赶到第一个补给点，简单吃完早饭休息了几分钟，再次上路。 “辰哥，拉……拉我一把！” 经过数小时的翻山越岭，众人距离此次拉练的最终目的地，只剩下最后十五公里。 不知道葛洪涛是不是故意的，最后这一段路程莫名出现很多溪流。 刚开始看到溪流，大家还挺高兴，好几天没洗脸刷牙，一个个早就受不了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洗漱一下。 可是，发展到最后，情况却慢慢发生了转变，大家都有些害怕再遇到溪流河水了。 因为，每一次遇到水，就代表着他们又要下水一次。 准确点来说应该是武装泅渡更加贴切。 当然，比起真正的武装泅渡自然还是有不小的差距，勉强算是半武装泅渡吧。 即便葛洪涛挑选的溪流水位都不深，水流也远远算不上湍急，但想要渡过却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沿途几条河流都是葛洪涛仔细研究考察之后确定下的结果。 每条河流的距离不会太远，也不会太近，水位深度都在两米以下的安全线之内。 之所以将武装泅渡这个项目放到最后一天，也是葛洪涛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此次拉练的终点是一处位于某县级市远郊的烈士陵园。 那里是228团曾经的驻地。 虽然现在已经成为兄弟团下属一个连队的驻地，但228团每年只要有机会依旧会派人前往祭拜。 只因，那里埋葬着228团曾经的战士，以及他们的前辈先烈。 新兵同样是228团的一员，他们自然有义务也有责任前往告慰先烈，并在先辈的注视下完成从新兵到战士的最后一步。 授衔仪式！ 一路跋山涉水，身上的衣服早已沾满泥土草屑，一张脸也变成了土黄色，身上随便抖搂两下，都能抖出几两土出来。 这样的形象别说去烈士陵园祭拜先烈，就算是路过村庄城镇都不合适，有损军人的光荣形象。 所以，葛洪涛专门将武装泅渡安排在最后一天，训练的同时也能顺便让他们收拾收拾。 只是，他这个想法虽好，但却苦了一众新兵们。 短短三十来公里的路程，新兵们接连下了三次水，身上的衣服是干了湿，湿了又干…… 这些还不算什么，真正痛苦的地方是身上的东西被水浸湿以后，平白无故多出好几斤的负重，让本就疲惫不堪的众人走起路来更加费力。 好在，最后一天葛洪涛没有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有了先前的教训，哪怕是吃饭休息，大家也不敢有一秒钟放松警惕，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都得安排几个岗哨巡视，但凡有一丁点风吹草动，新兵们立马就变成惊弓之鸟。 其他暂且不说，第一时间肯定是先戴防毒面具，然后，才敢小心翼翼过去探明情况。 距离拉练终点越来越近，沿途遇到的村镇和群众也越来越多。 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军人出现，不论男女老幼都不由自主停下脚步用充满好奇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我只说一句话，记住我们的身份，不要做任何有损军人形象的举动！” 这是在进入村镇之前，葛洪涛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一队上百号穿着军装的人影出现在道路上，毫无疑问他们就是绝对的焦点。 只要遇到人，不管男女老幼都会将目光投射过来，甚至还有小朋友凑过来喊“解放军叔叔”，更有孩子有模有样的朝他们敬着礼。 这都不算什么，每当经过村庄碰到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的队伍都会被拦下来。 有老乡从自己家里拿出各种东西，有鸡蛋、有蔬菜、有水果，甚至有些人干脆拎着鸡鸭出来就往他们怀里塞。 还有一个老乡更是直接把家里的羊羔牵了出来…… 更有二话不说就把他们往家里拉的老乡，若不是陆铭赶来的及时，保不准就得有几个人被留下来。 一路上大家嘴巴都快要说干，脖子都快要摇断，却没有一个人有所怨言，所有人都是甘之如饴。 大家第一次体会到这身衣服的魔力。 仿佛只要穿着这身衣服，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向他们投来善意和尊敬。 离开村镇，重新回到山林之中，大家都还沉浸在先前那种万众瞩目的情绪之中无法自拔时，葛洪涛的一句话却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你们以为刚才的待遇是怎么来的？！ 告诉你们，是你们的前辈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成果！ 知道吗？ 每年就在这个地方，最少有五名和你们差不多年纪的士兵，因为山洪，因为泥石流，因为抢险救灾付出生命！ 你们刚才所看到和经历的一切，都是他们用自己生命换来的成果！ 我希望你们能守护住这份成果，不要让他们的血白流！” …… 躺在兄弟连队准备的营房中，闭上眼睛葛洪涛的一番话始终在脑海中回荡，江辰没有再进行任何训练，就这么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一幅幅画面在他眼前闪过。 有影视剧里出现的场景，有新闻中惊鸿一瞥的画面，有刷视频时偶尔看到听到的事情…… 一切是那么的虚幻，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他真的做好成为一名军人，保家卫国，不顾牺牲的准备了吗？ 江辰不知道，当这些事情真正落到自己身上时，他会作何选择。 或许他会像连长口中的那些战友和前辈们一样奋不顾身献出自己的生命。 又或许自己会临阵退缩，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或许那个时候他已经是一名军官，不需要为了这些事情亲自上场也说不定。 这一晚，江辰想了很多很多。 当太阳重新升起，当那一抹红色乘风而起，江辰的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