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欢又问了一些注意事项，还有什么时候能回家。 医生说她虽然是早产，但好在送的及时，生产也没受什么大罪，给她输几瓶液，明天早上就可以接回家养着了。 不过现在天气还热，伤口要注意通风，别捂着，十天半个月以后，就可以用艾草水擦洗了。 顾清欢回到病房的时候，严丽君已经醒过来了，正在林晓梦的指导下，抱着孩子开奶。 许怀玉也交完费回来，嘴嘀嘀咕咕的说，还不如听他妈的在村里找接生婆，在医院生个孩子这么贵。 其实并不贵，只是相比请接生婆肯定贵上一些，他一直嘟囔个没完。 许怀志直接把他提溜出去教育了。 顾清欢有心安慰严丽君两句，可看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舌了。 严丽君全身心都在儿子身上，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许怀玉，他不配。 她和孩子好不容易闯过这道鬼门关，从今以后，她绝对不会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许怀玉他要走便走，她靠自己也能养活孩子。 大家总说为母则刚，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和信念。 收拾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顾清欢把照顾产妇的注意事项跟许怀玉叮嘱了一番，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进去，反正这是他的义务。 安排许怀玉留下照顾严丽君和孩子，板车也留下了，方便明天带严丽君还给孩子回家。 许怀志则带着林晓梦顾清欢两妯娌往家里赶。 公社医院本来就小，根本容不下他们这么多人过夜，况且家里还有孩子呢，他们必须回去。 路上顾清欢一直魂不守舍，走路还踩到石头摔了个狗吃屎，幸好是晚上，没人看见，不然就尴尬了。 林晓梦看出她有心事，试探的问：“你咋了？在想老三家的事？” “是，也不是。”顾清欢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大嫂，你生完大诚后，有漏尿和子宫下垂的现象吗？” 林晓梦马上明白她为什么一直魂不守舍了。 “当然有了，老许家不做人，我当时生完大诚，他回来照顾了几天，那几天还好， 等他一走，他妈就非得逼着我起来做饭，好像我没嫁进来之前，他们老许家就不吃饭似的。 不仅仅是漏尿，整夜整夜的抱孩子，弄得我腰酸背疼，头发大把大把的掉，我差点以为自己要秃了，幸好后面长回来了。 刚刚当妈妈，什么都不懂，婆婆也不会告诉你，一切都让你自己摸索，她吃过的苦非得让你吃十倍不可。 我的奶好，孩子刚生出来时吃得少，自然就存下来了。 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多余的奶要挤出来，任由它存在里头，睡了一晚上起来，胸涨的跟石头一样，一直涨到了胳肢窝，鼓起老大一个包，按都按不动。 孩子饿了，怎么都吸不出来。 我问了屯里其他生产过的妇女，人家说这是涨奶了，得赶紧揉，揉软了把多余的奶挤出来，不然胸会发炎红肿溃脓的。 揉奶真是痛死了，我现在都还记得，我一边死命的揉，一边眼泪刷刷的掉，那种疼跟生孩子也差不多了。 生完孩子，气血两亏，整个人都虚，稍不注意就满身是汗。 看上去，一切还跟原来一样，但只有你自己知道，已经完全不同了。” 林晓梦说的时候，许怀志也竖着耳朵听，知道媳妇儿受的这些罪，他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神色。 那时候他也还年轻，又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有体谅林晓梦一个人在家的不容易。 当然也是太相信自己的母亲了，没想到她会这么磋磨儿媳妇儿。 幸好现在一切都慢慢好起来了。 顾清欢则一脸惊恐。 “这么可怕吗？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生孩子？”而且一生还是好多个。 这不是拿自己的命不当命吗？ “在这里，女人有选择的权利吗？大家都觉得多子多福，要传宗接代，养儿防老。 却从来没有想过，孕育生命这个人要承受多少痛苦。 但我也不后悔生了我家大诚，等有一天你生了孩子，你就会知道这种感觉了。 一个来自于你，却跟你完全不同的生命，你呵护他长大，因为他而变得更加勇敢和坚强，完成了女孩到母亲之间的蜕变。 还是姑娘家的时候，一点小事就想哭鼻子，当了母亲以后，我感觉自己无所不能。” 顾清欢明白，又不完全明白。 就像刚刚生产的严丽君，明明数个月前刚嫁进来的时候，她还是一些有些青涩的女孩。 现在却可以为了孩子，坚强如斯。 今天的表现，让他们刮目相看。 为母则刚，从女孩变成母亲，这个过程注定是艰辛的，但其中也夹杂着幸福。 顾清欢还不能理解，不过她想，如果有一天，能和许怀安拥有一个共同的孩子，应该也会很幸福吧。 严丽君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们能帮的也就到这里了。 昨天也是因为性命攸关，才插手的。 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们能帮一时，却帮不了一世，后面的路终究要她自己走。 这世界上谁也没有义务要帮谁，不过全凭自己的良心罢了。 许怀玉第二天把严丽君母子俩推回来，一路上高高兴兴的跟大家说自己有儿子了。 新生儿虽然有些瘦弱，但毕竟是个男丁，许明山和刘桂芳很高兴，对母子俩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 只是嘴里一直嘟囔着孩子太瘦。 “拿两斤玉米面你都说我好吃懒做，我拿什么长肉？站着说话不腰疼。”严丽君直接开怼。 她现在不可怕刘桂芳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她现在肚子也卸货了，谁怕谁。 刘桂芳看在孙子的面儿上，到底没说什么，高高兴兴的去煮红鸡蛋，家里之前准备的蛋给许美玲那边了，只有几个。 她还特地去村里买了鸡蛋回来，家里添丁，这是大喜事。 孩子太过孱弱，许明山这个爷爷给取名叫做许健。 严丽君也希望孩子健康平安，所以没有反对这个名字。 她还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壮壮。 刘桂芳让许怀玉拿着红鸡蛋去老丈人家报喜，严家人这才知道闺女都生了。 严丽君这大半年基本上没有跟家里人来往，心里别扭，再加上来回跑也没什么时间，弟媳妇生了个男丁，她没去看过，怕看了闹心。 这次她生了，她以为严家应该是没人来的，没想到最后一家人都来了，连同她那个儿媳妇儿也抱着孩子来了。 送的礼物不少，严母还专门买了鸽子来给闺女炖汤。 态度是没得说。 他们这次来也是为了借此机会修复关系的，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也不可能一辈子处的跟仇人一样。 刘桂芳肯定不会把送上门的礼物往外推，好歹接待了客人。 虽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严家人自己理亏，只能忍让着。 严母看到女儿瘦的只有一把骨头，小外孙也瘦的皮包骨，眼泪刷刷往下掉，直喊着闺女你受苦了。 放在从前，严丽君可能会感动，但她自己现在做了母亲，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母亲是不爱她的，或者说并不是很爱。 不然也不会为了给大弟凑彩礼，把她逼成这样。 严母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刘桂芳一定要把她带来的那些补充营养的东西给严丽君吃。 刘桂芳当天晚上就把鸽子炖了，严丽君只得了一碗清汤寡水的汤，锅里的，刘桂芳带汤给肉给许美玲端过去了。 还顺手拿走了一袋严家送过来的麦乳精。 严丽君起来盛肉，锅比脸都干净，气的她想砍人。 刘桂芳还美曰其名说她一个人吃不完，剩下的一点边角料给给许美玲了。 又说许美玲没什么奶，孩子饿的直叫唤，所以把麦乳精也带过去了。 严丽君气的差点跟刘桂芳打起来，让许怀玉去把麦乳精要回来，不然她就带着孩子回娘家。 她的奶现在也不是很多，孩子又这么弱，后面还用的着麦乳精呢。 刘桂芳不依不饶，说什么家里两袋怎么就不能分一袋给许美玲。 严丽君直接问她，她兜里的钱能不能分一半给自己，刘桂芳不说话了。 许怀玉私心重，自然是以自己的儿子为重，当即就去许美玲家把麦乳精要回来了。 总之，这家的大小事情就没断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