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兰被母亲吼，有一丝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很快缩回去了。 她不想让顾老师觉得她太过贪心，能继续读书已经很好了，她不能要求太多。 抬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顾老师，我爸妈说的是，你只给我学费这些就可以了，我吃黑面馍馍也能好好学习，不怕。” 顾清欢很心疼这个姑娘的坚强。 她不觉得正常的饮食是过分的要求，既然决定资助她，帮人就要帮到底。 “这事儿听我的，干粮你们可以继续自带，不过每天至少得保证一荤一素的标准，不吃新鲜的肉和菜没有营养。 按照我们学校的生活标准，打一荤一素将近两毛钱。 这样，我也不给太多，每天按照两毛钱的标准来算，一学期二十一周，一百五十天左右，这就是三十块钱。 学费十块，生活费三十块，其他杂费就算十块钱，一学期一共五十块钱。 另外，孩子上高中了，好歹得给她准备几身干净体面的衣服鞋袜，别让她在外面觉得低人一头，活的窝囊，被人欺负。 女孩子用钱的地方比男孩子多。 一学期我再多加十块钱，作为若兰的衣服鞋袜，生活用品的费用，可能不多，但是我的一点心意。” 顾清欢扳着指头一边算一边说道。 之所以多加十块，买衣服鞋袜是一方面，还因为突然想起来以前曾听到过一位朋友童年故事。 那位朋友在青春期来例假了，这本来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她爷爷奶奶舍不得钱，不给她钱买卫生用品，导致她每次都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些问题，例假期间就用破布随便处理，经常漏湿裤子，被人嘲笑。 青春期的孩子都很敏感，她实在顶不住这些嘲笑，就早早辍学了，虽然后来也有自己的一番际遇，可这件事也成了她心里一辈子的痛苦。 所以顾清欢担心王若兰也会遇到这种窘迫的时候，干脆多给十块钱。 王父王母再怎么也不至于连女儿的必需品都不给钱买吧？ 听完顾清欢的话，一桌人都惊呆了。 王父王母和王若军惊讶于顾清欢的慷慨，要知道一学期六十，两年就是二百四十块钱。 本以为人家能给学费就不错了，没想到还能这样。 她闺女（姐姐）还真是遇到贵人了。 王若兰刚刚被母亲吼没有哭，听到顾清欢的话以后，却不争气的泪水夺眶而出。 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突然看到值得自己信任的人。 王若兰狠狠地大哭了一场。 哪个孩子不想像别人一样，有合身舒服的新衣服，吃饱穿暖，无忧无虑。 半大的姑娘其实最敏感，最害怕失去体面和尊严。 她不过是被逼得没有办法而已。 顾清欢不仅看懂了她的诸多窘迫，还用心的保护着她的体面，这份心，她真的会记一辈子。 倒把王父王母弄的很尴尬。 最后定下来就按六十块钱一学期这么算，不过顾清欢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就是上了高中以后，王若兰必须全身心投入学习，每个学期结束后，凭借着上学期的成绩单来领新学期的资助。 顾清欢之所以这样，一方面是想借此督促被资助的孩子们一心向学，不要分心。 另一方面，她故意这样按学期发放资助金，也是尽可能的避免家长挪用。 王家人感恩戴德，对此没有丝毫意见，双方签订了资助合同，顾清欢当面把钱付清，第一学期的六十块。 离开王家的时候，她也是再三叮嘱：“大哥大姐，先说断后不乱，这笔钱请一定要用在若兰读书的事情上。 我以后会不定时的监督，如果发现你们没有按合同来，咱们的资助就只能终止了。” “顾老师，你放心，我们绝对不动孩子的钱。”王母倒是说的真心实意。 顾清欢只能姑且信了。 接下来她在王若兰的带领下去了王清川家。 王若兰把她送到地方就先回了，顾清欢独自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 王清川家果然是穷的不可言说，就那颤颤巍巍的茅草屋，也不知道他们母子俩是怎么扛过寒冬的。 一进门就看到小院子堆满了各种竹编制品和竹篾还有各种半成品。 王清川母子俩才刚从地里回来，为了挣满工分，他们只能比别人干的更多。 两人回家简单的对付一口，啃两个野菜窝窝头，喝饱水，又得马上赶回地里干活。 一身的泥巴还没来得及换，手里举着野菜窝窝头就在院子里大口大口的啃。 王清川就是在这样窘迫的情况下看到了顾老师。 他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摇了摇头，顾清欢已经走近跟他打招呼：“王清川！” “顾…顾老师！您怎么来了？”王清川赶紧放下手里的窝窝头，窘迫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却摸了满手的泥巴，更脏了。 “您，您，您坐！” 他嘴巴像打结了一样，赶紧招呼顾清欢坐，院子里有几个竹子做的小马扎。 “小川，这是？”王清川的母亲听到说话声，赶紧从厨房里出来。 “妈，这是俺语文老师。”王清川介绍道。 “哎呀，你老师来你咋不提前告诉妈，老师，你还没吃吧？俺去给你做点面条子。” 王清川的母亲是个朴实的农村妇女，非常和善，只是不到四十的年纪看着倒像是五十岁。 生活太苦，压垮了她的肩膀，她早早的驼了背，弯了腰。 不过从她的面相依稀可以看出她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个大美人。 顾清欢连忙摆手：“大姐，别忙活了，我吃过饭来的。 这次过来是有一件事想跟你们商量。” 王清川的母亲将信将疑的走过来坐下：“您有什么事？” 王清川也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顾清欢还是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关于王清川读高中的事情，您是怎么想的？” 王母紧张的搓了搓手说：“俺想着，无论如何也要供，这孩子争气，是俺这个当妈的拖了他的后腿。” 顾清欢正松了一口气，哪知道王清川这个当事人突然来了句：“妈！顾老师，我不上高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