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梦被分到给陈芳打下手，她主要负责的是小学这块。 顾清欢则被一个姓林的男老师主动叫过去帮忙，他好像带的是初中班，而且不只一个班。 林老师全名林沐阳，他应该在学校挺有话语权的，人看着年纪不算大，但大家隐隐约约都很尊重他。 后来顾清欢才知道，这位林沐阳老师是学术型的人才，因为喜欢钻研，带学生有一套，所以很受陈校长器重。 果然有实力的人到哪里都受人尊重。 招收老师笔试的那套题就是他出的，方方面面都涉及到了，当时她还感慨出题的人水平不错。 放在后世，那就是金牌老师，升学的保证。 林沐阳带的两个班级都是初二，一班和二班。 换句话说，整个初二年级都是他做班主任。 上午一班过来报名，下午二班过来，这是以往的惯例，大家都习惯了。 两人打配合非常默契。 林沐阳负责核对学生信息，检查寒假作业，确定学生可以报名了，学生家长再把钱给顾清欢，顾清欢负责收钱并登记。 是的，林沐阳是个很负责任的老师。 去年寒假的时候给学生布置的作业，要求学生必须完成以后，才能进行报名。 大家好像都清楚这个规矩，都排队老老实实的递上自己的作业给他检查。 林沐阳一丝不苟的翻阅完，点头叫下一个。 顾清欢接过家长们递过来的一叠叠毛票，一张一张的理好，数清楚，装进随身的包里，再登记造册。 没有人大声喧哗，都紧张的等待着，和后世热闹的报名场景截然不同。 在这里，她看到了读书的不易。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手里的钱沉甸甸的，来之不易，甚至有些烫手，灼烧的不只是手，还有心。 其实每个人一学期的学费也就五块钱而已，对她而言，这五块钱也就是一顿饭钱，洒洒水而已。 但竟然没有一位家长能拿出一张五块钱的整钞，大家都是拼拼凑凑，参杂着零零碎碎的毛票，更显得这五块钱的珍贵。 他们脸上都是对老师的尊敬，对读书的渴望和向往。 这一瞬间，顾清欢突然觉得，自己肩上变得沉重起来。 既为老师，已担重任，责无旁贷。 她心里不再只是把它当成一份临时工，而是一份应该全力以赴做好的事业。 这样，才不会辜负家长们皲裂的手，一张张东拼西凑的毛票，以及他们殷切的期盼。 正收着钱，突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男孩没有家长陪同，只身一人，检查完作业，他期期艾艾的站在顾清欢面前。 面对着光鲜亮丽的漂亮老师，他缩了缩自己露在外面的脚趾头，尴尬的想找个洞钻进去。 最后小声的说：“老…老师，我…我家里还没有凑够钱，先给两块钱，行吗？” 顾清欢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他衣衫褴褛，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身上的衣服不保暖，也不合身。 大冬天穿着一双不知道什么草编制的鞋子，脚趾头露在外面，冻的通红。 比别的孩子瘦弱矮小，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上初二的孩子。 看着男孩窘迫且手足无措的样子，她有点心疼。 这一刻，那句“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在她脑海里具象化了。 转头看向林沐阳，询问他的意思。 不知道赊账能不能行。 心里打定主意，如果林沐阳不同意孩子赊账，那她就帮忙垫付吧！总归要让他有学可上。 林沐阳仿佛早已习惯这个孩子的行为，他平静的点点头，表情毫无变化，继续检查下一个孩子的作业。 顾清欢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能赊账最好，她也不想闹到要自己出面帮忙补上，那就太尴尬了。 她想最大程度的为这个孩子维持体面，不戳伤他的自尊心。 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都懂，要不有个词叫中二呢，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最强了。 “没问题，你叫什么名字？”顾清欢温柔的问。 男孩也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羞怯的笑意：“老师，我叫王清川。” 说完，他珍惜的从兜里掏出手绢，里面包着他的两块钱学费。 同样都是毛票。 不同的是，每一张都理的平平整整，看上去赏心悦目。 顾清欢接过来都不用整理了，直接数好放进包里。 王清川给她认真的鞠了一躬才离开，看他的背影，好像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顾清欢的心情突然也变得很好，很好很好。 接下来，她认真的帮助林沐阳打下手。 又遇到两个表示要赊账的孩子，这次她欣然同意。 大概忙到十一点半的样子，上午来的学生们都已经报过名了。 令顾清欢感到诧异的是，所有的孩子都完成了寒假作业，没有一个人拖欠，看来林老师教导有方啊。 “顾老师，先吃饭，下午还有得忙，要辛苦你了，我带的班级多了点。”林沐阳微笑着说。 他其实点名让顾清欢帮忙，一方面是想近距离的观察一下这位新来的老师。 他出的那套题不简单，能拿满分实力不俗，而且，这肯定还不是她的上限。 第二轮考核他就在现场，顾清欢的知识储备和临场发挥确实让他非常惊艳。 说句毫不客气的话，这种实力，教高中生都不在话下，留在他们这里，有些屈才了。 所以他对顾清欢很好奇。 另一方面也是应陈校长的要求，好好了解一下这位新来的顾老师，以便更好的使用这匹千里马。 “不辛苦，林老师身兼数职才是真正的辛苦。”顾清欢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