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欢一家三口也开始吃午饭。 四十个饺子，三个人分，顾清欢给自己盛了十二个，剩下的给她俩均分。 “妈，外婆，快吃饺子。”顾清欢把分好的饺子递给她们。 钟子君看着女儿粗糙的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用能动的右手接过饭盒，把自己饭盒里的饺子夹了俩到女儿碗里。 “欢欢你上工辛苦，多吃点才有力气，妈整天躺着，不饿。” 顾清欢一愣。 这年头，哪有不饿肚子的，这么好吃的饺子还嫌多吗？ 这一刻真有些羡慕原身了，因为她拥有母亲完整的，毫无保留的爱。 这是她前世一直渴望，却从未得到过的东西啊。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好的，妈，你也吃。”顾清欢甜甜一笑，没有拒绝这位母亲的疼爱。 脱口而出的妈字，也比之前多了几分真心，带着亲呢。 反正还给带了鸡汤，少吃两个饺子也无妨。 程淑英看着母女俩的小动作，也露出了会心一笑。 她一直相信，无论处于什么境地，只要一家人心齐，就打不垮，也是温暖的亲情让她这把老骨头在大风大浪中扛了过来。 这顿饺子一家人觉得格外美味，尽管她们吃过比这更好的山珍海味，但什么都抵不上这一刻的温情。 吃完饺子，三人又把保温桶里的鸡汤分了，顾清欢特地把大头留给钟子君，她更需要补充营养。 老太太对顾清欢的鸡汤赞不绝口，顾清欢也对她的猪肉炖粉条狂吹彩虹屁，哄的她哈哈大笑。 言谈间知道，老人的儿子是副食品商店的主任，老伴也是退休干部，家里条件挺好的。 不过要说条件好，从前的钟家那才是钟鸣鼎食之家，程淑英也是书香门第之后。 所以她们三人胸中自有沟壑，言谈间也并无羡慕嫉妒亦或是谄媚之意，反倒让隔壁老太太高看一眼。 吃完饭，得知钟子君打算下午输完液就回去。 顾清欢特地跑去问了医生她的情况能不能出院。 医生说如果有条件的话，最好再多住两天，路途颠簸的话骨头容易有错位的风险。 顾清欢不懂治疗，但是听医生话准没错。 “妈，伤筋动骨是大事，咱们得听医生的，万一有个好歹可咋办？”顾清欢严肃道。 不知道为什么，钟子君感觉女儿今天跟往日里不太一样，一改往日的死气沉沉，整个人鲜活起来，言笑晏晏，人情世故也拿捏的恰到好处。 就像现在，数落自己的时候，隐隐还有一种上位者的感觉，让她下意识的想听她的话。 “我…欢欢，出来这两天你外公一个人在村里，我不放心，他老胳膊老腿的再出点事儿…你就让我回去吧！”说到最后，钟子君隐隐有些祈求的意思。 顾清欢还是不松口。 “不行，外公那边我会去看的，你只管照顾好你自己。” 程淑英在一旁收拾东西，看着女儿在外孙女手里吃瘪的样子，不由得噗嗤一笑，还真是世上没有遮天树，只有一物降一物啊！ “欢欢，我真没事，家里现在因为我的手臂拉了饥荒，我不能把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你身上啊，你就让我回去吧！”钟子君不死心的扯着女儿的袖子道。 顾清欢认真的看向钟子君。 “妈，家里有我，你只管好好养着，其他的事情我都会解决。” 她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莫名的感染力，沉稳而镇定，让人不由得相信她真的能说到做到。 钟子君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不像自己的女儿，她摇摇头把这种怪异的想法甩出脑袋。 这不是她的欢欢又能是谁呢？ 总而言之，这种改变是让她欣慰的，孩子长大了，可以为她撑起半边天，遮风挡雨了。 这次受伤，如果没有这孩子，她说不定就落下残疾，或者一命呜呼了。 想到这里，钟子君无奈道：“好吧，听你的，不过，这两天你就别再过来了，老是请假多不好。” 特别是今天的午餐，实在太过奢侈，又是猪肉又是鸡肉，比过年吃的还好。 家里本就没钱，她着实不想再让顾清欢为她乱花钱了，但是女儿的心意，她也不忍心苛责，那样就太扫兴了，所以特意提醒别再来了。 顾清欢是谁啊，一眼就看出钟子君的真实想法，她嘴上答应着：“行，这两天我就不过来了，但是你出院的时候，我肯定是要来接的。” 钟子君知道拗不过她，只得同意了：“那行吧，你早点回去，一个女孩子在路上不安全。” 特别是她姑娘还长的这么漂亮。 程淑英送顾清欢出门。 “外婆，手里的钱应该没什么了吧？这个你先拿着。”顾清欢从空间里拿了三十块出来，塞进程淑英手里。 不是她抠门不想多给，实在是找不到理由解释钱的来源。 上次就说是找知青们借的，这次她实在也想不到什么借口了。 “孩子你又去借钱了？快拿回去还给人家，你上次给的一百，交了六十块给医院，再住两天，加上药费估计也就八十多块，够用，咱别再拉饥荒了。” 程淑英以为是年轻人不会过日子，借钱借上瘾了，连忙劝道。 “总得留点生活费，你们也要吃喝拉撒，还有妈的病得吃点好的的补补。 隔壁老太太可偷偷告诉我了，你们顿顿啃饼子就白开水，这怎么能有营养呢！” “怎么没有营养，白面做的饼子也是难得的好东西。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去年你把你的细粮全都换成粗粮接济我们，你也一年多没吃过细粮了吧？ 多么苦的日子咱们都熬过来了，这点怕啥。 孩子，就是苦了你了。”程淑英泪眼朦胧的拉着外孙女的手说。 最后她坚持把钱塞回顾清欢的兜里。 顾清欢没想到还有这茬，她知道留下钱他们肯定也不会买好吃的，索性就收下钱不再给了。 告别程淑英后，她转头就回了医院食堂，花钱直接给两人订了两天的饭。 早上每人两个包子，一碗粥，中午是每人一荤一素配二两米饭，晚上每人一碗肉丝面。 两天的饭一共花了她一斤半的粮票并五块钱。 说实话并不算贵，就是要给粮票有点麻烦，幸好原身那里还有些粮票，不过也没剩多少了。 订餐时，她特地跟食堂的工作人员说明了情况，她是瞒着家里人订的，怕她们舍不得花钱吃饭。 食堂的工作人员见她如此孝顺，个个竖起大拇指，并表示到点会帮忙送餐过去。 这个年代的人大多都纯朴，顾清欢也不怕她们阳奉阴违，千恩万谢的走了。 到了晚上，程淑英正要去买饼子，却收到了食堂送来的两碗肉丝面，两人还以为送错了。 没想到对方说是病人的女儿订的，钱和粮票都给了。 确定是顾清欢订餐以后，母女俩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同志，订餐的是我女儿，这钱和粮票能退不？”钟子君马上问道。 “不能退！您女儿再三交代，不能退钱，让你们务必好好吃饭。”小同志说完把饭放下就走了。 钟子君有些心疼的看着桌子上的两碗肉丝面。 太奢侈了。 隔壁床的老太太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这人老了就是多愁善感。 “你这闺女真是没白生，又能干又孝顺，比儿子还强，我们家这个没眼力见的，看着我就来气。”老太太把顾清欢一顿夸，顺便横了自家儿子一眼。 程淑英连忙夸她儿子也很好，副食品商店的主任，平时应该很忙才是，下了班还记得给老娘送饭，十足的孝子。 男人一脸摸不着头脑的看着自家老娘，他今天没惹她吧？ 寒暄过后。 两人还是把两碗肉丝面吃的干干净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