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从两家人家里查出古董字画却还远远达不到应有的水平,柳韶峰就认定一件事情——还有赃款没有查获,这两人必然要伏诛,但损失也要挽回! 魏妩的声线太像赵明安,隔着一堵墙,郑青达的心七上八下,他知道这是大理寺的常规手段,将两人分开审讯是避免串供,但这样挨得近,是为了各自击破。 郑青达不停地提醒自己这就是个圈套,也相信赵明安不会傻到毁了自己的后路,偏偏柳韶峰的声音太过清晰,且将怎么查到他们的细节一一放出来,听得他胆颤。 “大人,”魏妩突然抬头:“大人明察秋毫,不仅是赵、郑两家的家宅,恐怕连在外置办的宅子、庄子都清查了个底朝天,还有哪里没有查到的,如此仍在怀疑,就说不过去了。” 柳韶峰眼底的兴味浓郁,这丫头真有几把刷子,不仅模仿着赵明安的语调,就连受罚后有气无力的语气也像十成,她为了更入戏,更是让自己有气无力地靠在椅子上。 猛地一看,好像真是个脸色煞白的受过刑的囚犯。 “呵,赵大人真是嘴硬得很啊,本官也奇怪,你全家伏法,家眷都收押中,难不成还在想着他们能有自由的机会,出去后还能捞到本钱过活?” “本朝刑律你应该是知晓,如此重罪死路一条,你的家人,男子流放,女子充入教坊,你以为他们还有出去的机会,留得多少钱财,他们也无运可享。” 魏妩心里一动,突然朝柳韶峰打了个手势,嘴唇一开一合,柳韶峰本来就识得唇语,这一看之下,心有所动,立马坐直了腰,脸带笑意:“大人说对不对?” “柳大人……该交代的赵某都已经交代,只等着提交刑部早日定罚,就算是人头落地,赵某也心甘情愿领罪,到如今赵某实在是无话可说。” “嘴硬得很啊!”柳韶峰看向魏妩,挥手表示自己知晓,唤来手下一番耳语,那人立马出去了,“无妨,本官就继续陪你们玩儿,一日不交代,此案就停在大理寺。” “只是可惜你们的家眷仍要羁押,如今这天气,牢里可不好受得很,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的,现在可是遭罪了。” 魏妩看着稿纸,上面可没说这个! 这位活阎王随机发挥,还得要自己配合,她略一想,说道:“我赵家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落得如此下场,可谓是罪有应得。” 叩叩,外面突然传来轻响,柳韶峰心下有数,立马说道:“赵大人的反应实在让本官不解,本朝并未取消连坐之制,一人犯法,全家遭殃,赵大人是忘记自己子女仍在牢中?” “你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他们,若有隐瞒,主动交代,本官还能上陛下陈情轻罚你的家眷,你那嫡子如今已经是举人,这条路算是让你给堵死了。” 魏妩不作声,听着隔壁的一片沉寂,郑青达倒抽了一口气,双手握起,紧张的神色一目了然,正在此时,隔壁柳韶峰的声音响起——“为何赵大人非要死守最后的底气?” “难不成……还后继有人?” 郑青达险些一口气提不起来,而“赵明安”慌乱的声音同时响起:“大人休要胡言!赵甘全家不都被大人亲自所抓,哪来的后继有人!” 这声音分明又急又怒又害怕,就连郑青达都听出来了,他不禁骂了一声蠢货! “哈哈哈,赵大人真是好样的,本官得你这一句话就够了,看来郑大人也是一样,不然哪来的底气与大理寺如此较劲,罪名都认了,偏不肯交代剩下的赃银。” “就是不知道你们二人的夫人子女知道此事会如何感想,或许,本官该去探望一下你们的夫人,看看他们是否知晓息的夫君还在给外面的子女留后路。” “可叹他们却要遭受流放或充入教坊,或成为官奴,啧,可叹啊,可叹,可赵大人和郑大人却为了外面的子女死咬住各种刑罚,这份为人父亲的心却不是给自己的嫡子庶子。” “偏偏给了外面的子女,本官也想知道两位夫人及那些小姐、公子知道如何想,这条路若是走不通,本官也想换一条路子,不在你们二人身上浪费时辰。” 方才魏妩也是一时之念,正如柳韶峰所说,他们两人必死无疑,家人也必被牵累,这种情况下为何还不交代剩下的赃银在何处。 犯如此大的风险贪来的银子交给亲戚那岂不是给他人做嫁衣裳,她不以为这两人有这般大的胸襟,还不如上交国库以求轻罚。 能让他们这般死咬的只有亲生子女,但该抓的都抓了,那剩下的只有一桩了。 好在魏妩在官媒所也见识过不少,比如——外室之子。 不为人知的外室及外室生下的孩子,平时不显山露水,但这种情况下反而会成为两人最后的指望,当朝门户都讲究后继有人,香火必须延续,若为他们拼一拼,还是值得。 砰,隔壁传来一声响,柳韶峰起身,大步流星地走进隔壁刑室,原本还油盐不进的郑青达欲要起身就被按住,他厮吼道:“柳韶峰,你要多少好处,我都给你。” “怎么,这就忍不住了?”柳韶峰的手按在佩刀之上,冷笑道:“其实何必呢,虽说是外室之子,但以后能不能有出息还得二说,再说了,你有名分的儿子也只是流放。” 郑青达神情大骇,那死在流放路上的人还少吗?他是贪官,底下的人最痛恨的就是他们这样的贪官污吏,对他们的家眷极为苛刻,古往今来,多少贪官之子死在流放路上! “柳韶峰,你要什么,你要多少都可以!” “啧,郑大人多虑了,此案陛下十分看中,可是着本官与刑部加速审理,”柳韶峰说道:“只有你们交出赃银,看着它们充入国库,陛下或许还能对你们的家眷手下留情。” “这刑律再大,也大不过咱们的天不是。”